「起來吧。」王老太君淡淡看向下首少女, 「瞧著你是身子大好了。」
玉憐脂站直身,柔聲道:「托太夫人鴻福,已經好了許多了, 這些日子沒機會拜見太夫人,晚輩心中一直不安。」
態度十分恭敬,禮儀規矩毫無錯處。
王老太君挑眉舒了口氣:「甘家的都同我說了, 你那日剛醒便來過潤安堂,你是個懂事的,後來去見過你嬸嬸了麼?」
「見過了,」玉憐脂應答, 「嬸嬸同我說了太夫人好意, 多謝太夫人為我籌謀, 這幾日……我正與嬸嬸商量後頭的事。」
話中之意, 已經開始挑婚事人選了。
王老太君面上浮起滿意的笑, 點點頭:「你一向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坐吧。」
「是。」玉憐脂應聲,移步坐到一旁的檀木椅上。
安平伯夫人這時才開口,笑著說:「姐姐瞞得好緊,先前只知道你府里多了個訪親的姑娘,是個美人兒, 卻不知這樣標緻。」
「她身子弱,平常不大出門,」王老太君說, 「按輩分,她和霖哥兒嫣姐兒一般。」
也就是說,對玉憐脂而言,謝硯深、謝濱都是叔伯輩。
安平伯夫人眼神微閃, 笑意愈發深了起來。
「來。」她轉過頭,朝玉憐脂招招手。
玉憐脂起身走近,順從著讓安平伯夫人握住她的雙手,後者細細打量她,末了,從腕上褪下一個鏨花細圈金鐲,放到她掌心。
安平伯夫人:「你既入了侯府,便都是一家人,不拘客氣,這鐲子不是多貴重的玩意兒,你且收著,權當見面禮。」
玉憐脂忙道謝:「多謝伯夫人。」
「好孩子。」
「姨母與母親在說什麼?好熱鬧!」一道帶著酥懶笑意的男子聲音響起。
眾人抬頭看去,高個藍袍男子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名青綠裙裳的年輕女郎。
玉憐脂垂下眼,幾步退回椅邊。
「不是說和你妹妹賞雪景?」王老太君瞥了一眼安靜站在椅邊的玉憐脂,隨後笑著問剛入廳中的藍衣年輕男子,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趙慶吉眯眼笑:「亭子裡四處透風凍得慌,便回廳里躲冷,姨母可是嫌我?我年節都沒怎麼見您,好些日子了,就算您不想我,也總得准外甥多看您幾眼吧。」
王老太君大笑:「你這潑皮,淨胡說!快過來,喝口熱茶。」
趙慶吉卻不急,掉頭向左邊,眼中隱有幽光:「姨母,這位姑娘是?」
只一瞬,安平伯夫人原本微勾的唇角略略壓平了些。
王老太君也是一挑眉:「……這是你大表兄干侄女,姓玉,叫憐脂。」
「論起來,也是比你小一輩的。」
她說完,玉憐脂便向趙氏兄妹欠身行了一禮。
「這位妹妹瞧著比我小不了幾歲,難不成還要叫我叔伯?」趙慶吉呵笑,「那姍兒豈不成了堂姑,我答應,姍兒怕也不願吶。」
站在頭的趙慶姍沒有表示,只斜了胞兄一眼。
安平伯夫人聲音有些冷:「輩分又豈是歲數決定的,你平白升了一輩,還委屈你了?」
趙慶吉彎著眼:「哪是委屈我,我只是想玉妹妹在京城恐怕沒什麼友人,日後要是有花會遊樂的好事,叫上妹妹一起,叔侄的名分恐怕不便,或許兄妹更合適。」
話音落下,王老太君目中厲色浮現,射向旁邊的玉憐脂。
她就知道,這丫頭片子早晚會惹出些不安分的事!
「趙郎君說笑了。」此時,一直靜靜站著的玉憐脂開口,表情恬淡,「憐脂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攀親,況且我身子素來不大爭氣,不便出門,謝過郎君好意。」
明晃晃的搪塞拒絕。
趙慶吉卻不肯放過,愈發得寸進尺:「妹妹說的哪裡話,你是濱表兄請來的,與我們便是一家人,何必客氣。」
「瞧著妹妹年歲應當是過了及笄了,不知婚配與否?女兒家將來若是婚配了,出來遊玩的日子可就更少了,不如趁著好時候,與我們多走動,說不定心情好了,身子也能好起來。」
「你來京城不久,許多地方不熟悉,若跟著我們一起聚宴,定把你照顧得妥妥噹噹,到時我和慶姍來下帖子,你可不許拒了。」
被他抓著不放的少女有些語無倫次,但依舊拒絕:「我……不必了……」
趙慶吉嬉笑:「妹妹別推辭,讓人看見,還以為你當我們是什麼洪水猛獸呢,一家子親戚,這麼客氣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