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川揮手讓丫鬟們都出去,隨即坐下來。
冷元初無奈,撐著痛走到茶案,為他倒了杯安神的槐花茶,整轉身準備奉茶,卻看到溫行川把原本桌上她飲了半杯的茶用盡,此刻舉著茶杯,注視杯沿落下的紅色唇印。
掀起眼皮,靜靜看著她。
-
下午溫行川先去到敬靄堂與母妃請安。
「她出府散心是我同意的,本宮只怕你怠慢她,無端掀起親王府和國公府波瀾。」林婉淑算著王府中饋,接著言道,「我這威風凜凜的兒子,竟笨到連個女子的心都收不住。」
「可我不喜歡她亂跑,她對此地不熟,若是出了閃失,」溫行川摩挲扶手的手頓住,「我希望她能和妹妹一樣,安靜在王府里尋些樂趣。」
林婉淑停下筆不言。溫行川意識到提及母妃傷心處,輕聲道歉。
「所以你還是能接受她的。」林婉淑放下筆把中饋冊輕輕合上,轉回話題,「你從小就是喜歡什麼便想獨占的性子,也罷,你能希望初兒留在王府里,本宮抱孫子的日子還算有些盼頭。」
溫行川沉默不語,忽然想起昨夜冷元初突然抬腿夾著他睡的香甜模樣。
「讓她儘快為王府添丁進口,避免越國公搖擺不定。」林婉淑瞥一眼兒子,再次警告,「越國公是有能力,往陛下後宮送女人的。」
抱山堂里,男人自姑娘如工筆勾勒的遠山黛眉,穿過每根都翹著適宜弧度的睫毛,注視那雙大而清澈的杏眼。
他試圖看透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背著多大的擔子,處在多麼湍急的漩渦之中。
冷元初端著青花茶碗緩緩走近,屈膝為溫行川奉茶,即將撐不住時見他起身走去湢室。
她只得自己把茶一口飲盡,拿起早為他備好的雲錦寢袍跟過去。
這次她熟練拆解溫行川的腰帶,輕柔且利索為他脫去層層衣服,而後緩緩退到屋外。
溫行川直到看著姑娘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斂回視線,自嘲了一聲。
行伍打仗之人,困在遠東雪山、雲南瘴林都有過,他本不需要旁人伺候,此前也未有女子近前。
冷元初冒冒失失闖進他的生活里,又是頂著政敵之女的身份。
朝堂之勢,只為利益。一如昨日親王與冷家父子勢如水火,今日便結成兒女親家,明日又當如何,無人能斷言。
溫行川將身子沉沒於溫泉水中,聽著水衝擊雙耳的聲音。
與冷元初生兒育女?
他猛然浮出水面,池水湧出壁沿,激起響聲。
「殿下怎麼了?」冷元初聽到異響回到屏風前。
燭光將她的影子拉長,透過蒼松屏風落在溫行川幽深的鳳眸中。
溫行川沒想冷元初這時進來,只沉聲說「無事。」
冷元初透過屏風邊緣悄悄看他一眼,見那水珠沿著男人俊朗的輪廓雕刻,直到視線相對,臉一紅,避開男人灼熱的目光快速跑走。
溫行川淺揚了下唇角,轉念又想,冷元初似乎比他想像的,心思深。
白日裡與她講些道理,見她閃著那雙漂亮的眼睛與他對抗,這時又知道聽音辨事、軟著姿態。
溫行川猛地推了一波水面起身,帶動湢室一地水,草草擦掉身上的水珠,只披著外袍便走出來。
冷元初來不及躲閃,與他迎面相撞。
暗竹玄錦貼合著他的身體曲線,從寬闊的肩頭滑落至精壯的腰間。
微微敞開的領口,隱約可見水珠順著溫行川粗實的鎖骨沿著肌塊間的溝壑緩緩滑落,沒入衣衫深處。紅黃隱隱、明潤含蓄的胸肌上,一條早已再生的傷疤清晰可見,自左胸至右肋。
冷元初捂住嘴迅速背過身,心跳加快,卻又不知他這何意。
及腰的烏髮飛舞,單薄的肩膀隨著呼吸起伏著,溫行川垂眸看她,就像他在獵場看到的小鹿一樣,直教人勃勃興致,搭弓射箭。
他刻意不再看她,環顧四周,才注意這內室里多了很多大物件。
揚起的唇角止了止,緩緩拉成一條線。
昨日才與冷元初說這裡有她的位置,今日便把這裡塞得滿滿當當,完全沒了他設計留白的地方。
每一步都被她算得精巧。
昨夜溫行川去洗了冷水澡,回來見冷元初夾著他的楠木枕睡得七拐八彎,香甜得很,而他困意全無。
外有嬤嬤蹲守,他不得不在屋內踱步,看到她帶來的書里,甚至還有他自己都記不清的論策。
她對他是用功研究的,那便應知道,他溫行川最不喜被人算計。
現如今,這座他親手繪圖設計的仰止園,這最私密的內室,已然被她徹底占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