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初聽罷,突覺烏雲壓頂——帝王之術,帝王可有三宮六院!隨即譏笑一聲,嘆自己被一時的情愛蒙蔽頭腦!
既然知道所嫁之人身份,又怎能在帝王家妄求獨寵?人是會變的。
等溫行川登臨九五至尊,天下都是他的,那些年少無知發的誓,又算得了什麼?
冷元初已經頭暈目眩,強撐著定住心神,卻又在想,這婚事伊始,算不得她強求,可後來溫行川請她做主退婚時,她的堅持讓他很受傷吧?
她忽用帕子遮口,咳嗽不止,甘棠連忙起身為她拍背。
冷元初仰起頭,看著甘棠清澈的桃花眼問她:「你可有喜歡的人?」
「沒有。」甘棠嘴上說著,臉卻紅了。
冷元初看在眼裡,再問她,「遇到喜歡的人,你會努力嫁給他嗎?」
「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甘棠歪頭思考,「他必須親口說出喜歡我,想要娶我,我才嫁。」
冷元初瞬間握住她的手。
她的情傷,竟被未婚的女子解惑。
婚前若有這般清醒,該有多好。
第9章
冷元初回到王府,白日的咳嗽愈演愈烈,直到羸弱躺在床上。府醫來看,說是染了風熱。
寸寸骨頭都在喧囂痛意,身體衰微時,更渴望得不到的真情。
體溫越燙,頭腦越清醒。
很想見溫行川。
從前在紹興老宅她臥在病榻很久,那時不管堂哥還是伯母,總有人陪在她身邊哄她喝藥。
她嫌藥苦,知哥哥會躲著醫官悄悄在藥湯里放糖,再翻出那山海志怪的書冊哄她:「把元兒嚇出汗,病就好了!」
伯母發現會拿著撣子追著他揍,一家人笑做一團,她也會啞著嗓子嘲笑哥哥。
現在她想聽溫行川講故事,哪怕為她講那些枯燥的政論也好。
但他已經好幾日未出現在仰止園了。
冷元初病得忽醒忽夢,腦海只有一個念頭:她想問問溫行川,真的有比她好的女子值得他牽腸掛肚,就連妻子病重都要去尋嗎?
林婉淑來看過兒媳幾次,但宮內經常傳旨她不得不去。溫行寧幾乎日日過來,帶著她做的各種機關小物哄嫂子開心。
「幸好你沒外出,聽聞好些女子都過了病。」冷元初病得聲音軟糯,聽得小姑子心都軟了下來,接過帕子為她擦臉退熱。
「嫂子好好休養自己,不想別人。」溫行寧眼看冷元初吹彈可破的臉頰遽然蒙上一層灰,一點血色都沒有,頓時緊張。
太醫來過,說是外感風邪內生五邪,郡王妃原本身體不足,已有兇險之兆。
林婉淑得知兒媳病重,驚得搬到仰止園陪她,這才知道,兒子已有十日未在府內。
盤問所有家僕,確定溫行川是到揚州府,尋什麼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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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昏睡中夢見溫行川把她抱在懷裡,一點點餵她喝藥。
再見堂下跪著一個女子,說是已有郡王骨肉,懇請郡王妃成全:只在王府尋一角落,絕不叨擾郡王夫婦恩愛如故。
她低下頭,看到溫行川用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要她接納那個女子。
「不能嫉妒,不能霸占夫君,這是你做皇室宗婦的本分。」
她沒在乎匕首劃破脖子濺出血,跌到床下拼命爬到女子面前,卻如霧裡看花,無論如何都看不清那張臉。
一身大汗中驚醒,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結實的懷中。
實在是太虛弱了,冷元初抬起眼瞼看清是溫行川的一瞬,便暈了過去。
復過了兩日,她身體才有好轉,聽說汗濕了兩床被褥。
丫鬟們要在內室到處點菸趕走瘟神,冷元初被扶抱到一個帶輪子的木椅上,推到海棠花園裡。
「郡王有帶女子來過內室嗎?」她問推著她走的佩蘭。
未聽回復,冷元初緩緩睜開眼,入目卻是溫行川沾著倦意的俊臉,和那無法忽視的黑眼圈。
一點都不好看。
冷元初瞥他一眼,便合上眸不再說話。
感受到眉心被按住輕揉,她想反抗,但才脫離瘟神四肢百骸都酸脹得厲害,完全沒力氣抬手推開溫行川,想搖頭躲著,又被他用四指定住額頭。
「你做噩夢了。」
沒有溫度的話語落在姑娘的耳朵里,她沒忍住趕他走:「我要佩蘭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