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在乎真相,人們只想吃瓜,吃更勁爆更有滋味的瓜,人們願意相信這裡有一個愛而不得的悲情故事,願意相信大富人家出情種,那股價暴跌樓盤爛尾的故事裡,有個姓沈的姬戀直敗家舔狗。
清楚辯駁沒有用,所以沈檀心一句都沒有辯駁,任由那些聲音洪水海嘯般從自己臉皮上捱過。
那聲音愈演愈烈,越傳越遠,全國女同所有沾些名利的圈子,都知道了敗家舔狗沈檀心這麼一號人。
寧崢嶸眼角泛紅,「這些年檀心獨自一人,受盡那女人給的委屈,要不是這次星光島這場翻身仗打得漂亮,我們全家人還冤枉著檀心,是個沒有良心的孩子。」
蘇喜胸口激盪著某種再難壓抑的情緒,想說的話自然而然從心裡涌流出來:「阿姨,我知道您是為姐姐好,是為我好,我躲起來的確最安全,但我們都不知道要躲多久。」
屋裡一片安靜,這一別遙遙無期,三個人都心知肚明。
「一直以來都是姐姐在照顧我,現在我成了姐姐的弱點卻不能做她的鎧甲,但我想……只能被拿來照顧的叫作寵物。
您也看到了,這些年姐姐都是一個人承受所有,單打獨鬥,現在是姐姐最需要陪伴和撫慰的時候,我遠遠躲起來,那我憑什麼配得上她對我的投入?
我希望能被她使用,盡我所能,在最危難的時候付出我全部的忠誠。」
氣氛再次陷入死寂。
這話說的寧崢嶸無言以對,她看沈檀心蹙眉靜靜閉著眼睛平復呼吸,嘆了口氣,雙手理過衣裙優雅起身,「隨你倆吧,反正年輕就一次,落子無悔。」
寧崢嶸走後,蘇喜沉默片刻,走到沈檀心面前跪下來。
偌大的客廳依然寂靜無聲,空氣仿若凝滯,沈檀心閉目不言,壓制微顫的呼吸,像仍然困在那場被安饒背刺的經年噩夢裡。
蘇喜兩手輕輕攏了下沈檀心的膝蓋,「對不起姐姐,我剛才頂撞寧阿姨。」她跪坐在地板上,一雙手摟著沈檀心小腿,下巴放在沈檀心膝蓋上,就這麼靜靜陪著沈檀心。
「你倒不必把自己說的一文不值。」沈檀心忽然啞聲開口。
「我不是慈善家,一開始帶你回來,就是要利用你的。這些年你做的很好,不然安饒那麼精明的人也不會昏頭上我的套。你早已是我計劃的一部分,是我強行拉你進來的。」
蘇喜側過頭,臉頰貼住沈檀心膝蓋蹭了蹭,「可我為你做的事還是太少。」
兩人視線交接,長久靜默無言,各自心裡軟成一片水。
雲臻華府,書房正中央兩米長的黑胡桃木書桌前,男人淡聲敘述著事實,「最低不得低於2.6億出手的項目,你1.5億給沈檀心。」
男人四十出頭年紀,因保養得當看上去像二三十,膚白圓胖,五官正派,氣場儒雅隨和,眼睛似是單純無神,實則叫人完全看不透。
他持著紫砂壺正給他自己斟茶,身後那副字『為天下先』筆法迥勁,正氣凜然。
「你說實話,沈檀心到底給了你多少錢。」
「我都說了沒有!沒有!」安饒坐在書房貼側牆的沙發上,一隻手撐著頭,一開口就是疾言厲色。
男人臉上似乎也沒有意外,點頭,「那就是性|賄|賂,沈檀心陪你睡了幾次?留下證據沒有?」
安饒抓著頭髮,眉眼完全皺起,「何書臣!你還要我說幾遍?沒有!」
何書臣臉上難得露出些疑惑,「是沒睡還是沒證據?」
安饒崩潰了。
這不符合邏輯,甚至不符合因果規律,何書臣舉著茶都沒心思往嘴裡送了,「那沈檀心承諾事成以後給你錢或者當你情婦麼?」
情婦,或者情夫?何書臣心裡選了一下措辭,誰知道呢,誰知道女同是怎麼回事。
安饒心累地閉著眼搖頭。
書房裡終於安靜了,安饒像終於能喘上一口氣。
平息一陣,安饒睜開眼,發現何書臣手裡依然端著那杯舉到一半的茶沒有喝,就這麼一直看著她。
情緒是他的工具,他從不是真實情緒外露的人,但他此刻淺淡的眼神,或真心或表演,都只想問她一句話。
『你真是傻逼麼?』
安饒耳朵發熱,當面被人瞧不起絕對是難以忍受的,何況這個人還是何書臣,她幾乎是尖叫,「如果都等價交換了!那還叫被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