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e,那就祝我們都能得償所願!!」伴隨著他們的呼聲,城市中的煙火點燃,七彩斑斕,照亮整個黑夜。
大概是為了緩解焦慮,吳恆跟岑書講他們幾個在國外的事情,有拍電影的,也有出去玩兒的。
那段記憶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無比的快活、精彩、熱烈。
岑書聽得眼眶發紅,她太知道身邊人病了、死了是什麼感受了,尤其是你們之間有過親密無間的回憶,此刻,他在手術室裡頭,而你在外頭,中間隔著是厚重的生死。
「李滬呢?準是又抽菸去了,最近這小子菸癮賊大。」吳恆看了眼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李滬的身影。
「你別看他好像鎮定地跟什麼似的,他比誰都怕。」李滬知道康迪肺癌的時候特別接受不了,康迪和吳恆都比李滬要大,但吳恆屬於有點沒心沒肺的樂天派,所以大部分時間和李滬的相處更像是同齡,甚至有的時候李滬都要比他成熟很多。
康迪不一樣,他就是個老大哥,什麼事情有他在好像都能兜底,李滬的很多實踐中的拍戲方法、技巧都是跟他學的,所以康迪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的啟蒙導師。
肺癌這事兒,李滬拉著康迪去了五六家醫院,查了又查,才堪堪相信。按照康迪的意思,他這病醫生已經說了治不好了,就別化療費勁了,延長那麼幾年壽命圖什麼,李滬不干,讓他在國外治療的,康迪不同意,「落葉歸根,人總要死,就讓我死在家裡面吧。」這句話勸住了李滬,兩人各退一步,留在全國治療癌症最好的醫院。
「我還記得那天是康迪生日,我們幾個在醫院裡給他過的,他弟弟還專門過來了,自己去店裡學著做了個蛋糕。」
「我們就說,老康,許個願唄,有啥想實現的,我們都儘量幫你,老康就說,『嗐,還有啥沒能實現的,我這一輩子活得挺值的,拍過電影,拿過獎,有這麼一群好哥們,挺值得。』李滬非得讓他許一個,讓他隨便說一個,老康想了半天,才說,『覺得手上這個電影沒拍上挺可惜的,花了好大工夫搞起來的,嘖,但也還好,投資方那邊給的錢夠多,我再化化療續續命,沒準能看到電影上映呢』」吳恆說著說著,就扭頭,把眼淚抹掉,「李滬就說行。」
李滬說行,就是拼死了壓上命的行,他對劇本苛刻,連熬大夜,花了心思地趕進度,就是想把電影早點拍出來。
「除了去醫院那幾天,他就沒休過。」吳恆擼了一把頭髮,嘆氣,「我去看看他,老康就是老抽菸老抽菸得的肺癌。」
「好。」
岑書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消化吳恆的話,原來這段時間他是這樣過的啊。
下一秒,岑書又想起周客的事情,那件事鬧得那麼大,周客背後是星瀚,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她揪著指腹的軟肉,有些焦慮地看著急診燈,希望康迪能平安出來。
「叮!」
急診燈滅了,岑書「蹭」地從椅子上彈起,「李滬!吳恆!」她跑去叫人,恰好,他們從樓梯口上來,聽到她的聲音立刻跑了起來。
稀碎、飛快、凌亂的腳步聲,焦急的交談,等待。
「暫時沒事了。」幾個人的腦海中只剩下這句話。
雖然是暫時,但也給了所有人一個緩衝時間。
岑書身邊一沉,李滬的肩膀撞上了她的肩,她偏頭看他,李滬抬手抓住吳恆的胳膊,「抱歉,腿軟了。」
「草,我也是。」吳恆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我就說老康命大。」
夜裡只能留一個人看著,吳恆讓李滬先回去送岑書,他看今晚,李滬看白天來。
「我沒事,現在還早,等會兒我自己回去就行。」岑書自己開車來的,她再自己開車回去,李滬再打車過來,那不折騰人玩兒呢麼。
「我先去個洗手間,你們先聊著。」康迪有點意識,但不太清醒,岑書把空間留給三人,自己下去買飯,她打包了一些飯菜還有粥回來,又問了一下醫生康迪該怎麼進食,差不多有個半個小時,李滬發信息問她去哪兒了,才回去。
「星瀚玩不起,真孫子。」吳恆聲音壓低,「說撤資就撤資,周客還真是他們星瀚太子。」
「我那兒還有張卡,先用著。」
李滬應該是冷哼了一聲,「還用不著你的錢,帳上錢夠。」
「滾,公司帳上的錢我門清。」
回應他的是短暫的沉默,岑書假裝剛回來,敲了敲門,「呃...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我說你去那麼久,看看,還是岑書貼心。」吳恆招呼她進來,康迪住的單間,他們也打擾不到其他人。
康迪醒了一會兒又昏睡過去,岑書不好留太久,她只說還有工作得先回去。
李滬起身,「好,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這會兒飯點很堵,一來一回得挺麻煩的。」
「送吧送吧,順便幫我回去取個東西,地址發你了。」吳恆在一旁道,「有事兒叫你。」他的意思是讓李滬回去休息,等明天早上再過來。
岑書堅持自己走,李滬沒說什麼,「好,送你下樓。」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李滬低頭下樓,不經意瞥到她腳踝,等到了樓下,他看了眼最近的便利店,「吃不吃關東煮?」
夜裡比白天涼很多,走在外面風吹的人忍不住瑟縮,岑書剛還想著回去做一碗熱騰騰的麻辣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