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傻話呢,你沒有現在的修為,也是我的寶貝兒子。」江心歌說道。
她的眸色也變得有些悠遠:「其實我和你爹的想法不一樣,你爹開心,我卻未必開心。」
她幽幽嘆了口氣:「我覺得你現在能獨當一面很好,卻也沒有那麼高興。我原本想著,你可以什麼都不用承擔,快快樂樂做我的兒子就好,我可以護你一輩子周全,看你成家娶妻,看你子孫繞膝,可現在……」
江心歌的話沒有說下去,這大概是作為父母最複雜的感情。
她心裡明白,葉淮川越強,她越是護不住葉淮川了,以後的路,要葉淮川自己走下去。
如果葉淮川只是個廢物,她反而能保護葉淮川一輩子。
不過江心歌在東海營這麼多年,統領修士,抵禦海獸,也不是只會悲春傷秋的人。
她輕快一笑,說道:「罷了,護不住就護不住了,看你成家娶妻,我還是能做到的。」
葉淮川:「……」他從頭聽到尾,最開始是感動,後面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娶妻生子,恐怕也是看不到了。
就算不被那位老朋友強取豪奪,他現在也已經是個彎的了。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帶回來個男媳婦,江心歌能不能愉快地接受。
葉淮川雖然給江心歌做了二十年的兒子,但兩個人少有這麼交心的聊天,不知不覺就到了後半夜。
天邊疏星幾點,流雲幾朵,耳邊可聽得颯颯海風聲,浪拍崖壁,滔滔翻滾。
喝酒的修士們都散了,裴無修抱著個酒罈子,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葉淮川見他面色微微酡紅,道:「怎麼?喝酒了?」
裴無修語氣平淡:「沒喝多,只喝了兩罈子,大家盛情難卻。」
葉淮川:「……」只喝了兩罈子,他不過喝了一罈子,現在覺得腦子還是暈乎乎的。
裴無修卻腳步平穩,氣息不亂,除了臉上有些酡紅,身上有些酒氣之外,看不出喝了酒的樣子。
「師兄喝多了?」裴無修看到葉淮川的醉態,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雙精緻的眼尾,染上了微微的紅潤,清淺的眸子有些潤色,白皙的膚色透著紅,像是熟透了的果子一樣。
「沒有。」葉淮川否認了一句,覺得自己的否認沒有說服力,補了一句,「我喝得比你多。」
「你們倆,都別在這兒爭強好勝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江心歌失笑道,「一個個,像是小孩子一樣鬥氣。」
這有什麼好爭的?也值得大晚上在這兒比來比去。
「我沒有……」裴無修想說我沒有比,看到葉淮川微微紅的眸子,又把話都咽了下去。
罷了,師兄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他不在意這些,師兄的話最重要。
江心歌擺了擺手站起身來:「院子都收拾好了,之前淮川來過,應該認得路,你們早些回去休息。」
葉淮川卻聽出來了江心歌的話中意:「娘,你不回去休息嗎?」
此時不在戰時,獸潮剛剛退去,大家不必駐守營帳的日子,都是回明月鎮居住的。
明月鎮距離海邊並不遠,是一座專門為了東海營修建的小鎮。
有些修士若是家中還有親屬,就會把親屬接過來居住。
平日裡,大家也都是在明月鎮居住的,只有獸潮的時候,才會都來營帳這裡駐紮。
之前也想過在臨海這片營帳的地方修房子,來一次獸潮就要重修一次,大家也就放棄了。
「大夥都醉了,東海營的防守不能鬆懈,你爹今日也不回去。」江心歌道,「獸潮雖然已經退去了,但日常的防範不能鬆懈,稍不留心,就會釀成大禍。」
「要不我也留下……」葉淮川第一反應是想幫忙分擔一些,但站起身來,就忍不住身體一晃。
「算了,小醉貓。」江心歌忍不住笑出聲來,「過兩日再來吧,留下來給我添亂。」
葉淮川嚴重懷疑,在江心歌這裡,他是不是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喜歡捏他的臉就算了,小醉貓這種稱呼都出來了,不管怎樣,他都已經二十了。
看著江心歌離開,葉淮川對裴無修說道:「把酒罈子放下,我們回去了。」
「哦。」裴無修一愣,連忙把手裡的酒罈子放下。
剛才竟然沒發覺,他和葉淮川以及江心歌兩個人聊了這麼久,手裡一直抱著個酒罈子。
來的時候是準備放下來著,後來看到葉淮川喝醉了的樣子……一時之間竟然直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