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一瞬間對上了裴無修的眸子,幽暗陰沉,冷漠狠厲,一時間,只覺得徹骨的含義從腳尖蔓延到天靈蓋。
裴無修淡淡道:「去門口盯著那些太行樓的人,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這個。」
「知道了。」錢二本能地點頭,一貫的嬉皮笑臉在這一瞬間,似乎也嚇得忘記了。
等到裴無修的身影在視線之中消失,錢二醒過神來,抬手給自己臉上來了一巴掌。
「什麼玩意兒,這麼沒出息,居然被淮川家的小童養媳嚇到了。」
「呸,真丟人。」
他之前不僅沒把青火當回事,也沒把裴無修當回事。
在他心裡,他和葉淮川是平輩論交的,裴無修只是個晚輩,是個小孩子。
嘴裡雖然罵罵咧咧的,卻還是拎著酒壺,找了正對著大門的位置坐下了。
低頭倒了杯酒,一邊喝酒,一邊往嘴裡丟花生米,眼睛看著街對面的人。
太行樓的人,在太行街就是霸主,他們從來不掩飾行蹤。
如今,這家店前後左右都被太行樓的人圍起來了,連對面的茶攤子都被徵用了。
但偏偏,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踏足這家客棧,都只是遠遠看著。
咚——桌子上傳來一聲悶響,錢二抬眼,就看到擱在桌子上的重劍。
幾乎是本能地反應,錢二拎著酒壺就跳了起來:「你……你幹什麼?」
「放哨。」青火的語氣淡淡的,下頜抬了抬,微微示意錢二,「坐下。」
錢二猶猶豫豫,試探著坐下了,卻是坐在了離青火最遠的位置。
坐下之後,心裡仍然覺得不安全,腳踩著地面,把凳子往後蹭了蹭。
坐穩了之後,叮囑了一句:「淮川說的,揍兩下就行了,你已經揍過了,可不能打我了。」
青火抬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得端端正正地盯著門外。
看他沒有接下來的動靜,錢二試探著,伸手把自己的花生米碟子撈回來了。
「這都什麼事……」錢二忍不住輕聲嘀咕了一陣。
早知道就不回去招惹葉淮川了。
也是腦子軸了,聽東海營的人說葉淮川殺了元嬰期大妖,立了大功,他想著小時候的情分,就湊過來玩。
結果現在,好日子沒了,謹小慎微的,葉淮川這個團隊裡面,沒有一個好惹的。
浴桶擺在了怕屏風後頭,裴無修把乾淨的布巾放下之後,轉身就去屏風的另外一邊坐著了。
葉淮川見他沒有出去的意思,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你出去吧。」
「我在這兒守著,這裡不安全。」裴無修說。
說完,他還補充了一句:「我剛去下面看了,外面都是太行樓的人,不安全。」
「可我要洗澡……」葉淮川又用手中的聖賢書扇了扇風,只覺得心裡灼熱起來。
「我就在這裡坐著,之前我們不是沒有……」裴無修話鋒一轉,「師兄,你今天就是生氣了。」
葉淮川:「……」怎麼也是站在那兒身長肩寬的大男人,怎麼說起話來委委屈屈的。
裴無修又開始了:「師兄,我真的錯了,我今天不該……」
「停停停,好好好,你就在這兒。」葉淮川打斷了他的話。
實心眼的孩子,是怎麼都掰不過來了,葉淮川也放棄了掙扎。
反正上次裴無修洗澡的時候,也只是隔了屏風。
都是親兄弟一樣的關係,裴無修都不在意,自己有什麼在意的,扭扭捏捏不像話。
想到這兒,葉淮川脫了身上的衣服,就進了浴桶里。
蒸騰的熱氣上來,葉淮川忍不住喉間長長出了一口氣,靠在浴桶里,才覺得自己四肢都沒有力氣了。
雖然葉淮川說了水溫不用太熱,但裴無修也不會給葉淮川準備冷水,整體來說只比他平日習慣的溫度低一點點。
水從皮膚上划過,洗乾淨了身上的汗漬,只是總覺得骨頭縫裡都在癢。
葉淮川的指尖緊緊壓在浴桶的邊緣,這澡洗得越來越煩躁,乾脆不洗了。
經過剛才靈力火上澆油的事情,葉淮川也不敢用靈氣蒸走身上的水分,只是拿著布巾緩緩擦乾了。
隨便扯了件衣服一裹,再抬眸,卻見裴無修已經走了進來。
「師兄的頭髮濕了。」他抬手輕輕碰了碰葉淮川的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