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講得自己還沾光一般,不覺苦笑,「好日子!什麼樣的好日子!就算有罪,也該走官府正道,如何私自買賣,還有沒有王法!」
義憤填膺,惹得杏春忍俊不禁,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貴小姐,還幼稚著吶,一邊懶洋洋端起粥,故意在唇邊晃悠。
「好姑娘,你以為走正道,進教坊司好呀,那可是一輩子脫不掉賤籍,咱們雖是私下,倒底能隱姓埋名,萬一遇到好人家,還有條陽光大道走。」
無非納妾偏房而已,若運氣好,得到主人喜歡,討個一男半女還能活,若運氣不佳,無子嗣,過幾年厭了,只是太太那關便難過。
清芷心裡明白,聽對方說話爽利,乃可親之人,不覺將聲音放軟,「好姐姐,今日能遇見你是我的福氣,妹妹並不想過什麼好日子,還請姐姐放條路,讓我——」
杏春臉色肅然一變,這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竟是個實心眼!
「趁早死了這份心,我不是怕被連累,一個好端端的人尋死,豈能看著不管,作孽呀!」
一璧將粥捧起,捻起調羹往清芷嘴裡送,「性子比我還倔,姐姐是過來人,給你透個信,聽說最近要往錦衣衛送批美人,到時只專門伺候一個大爺,也不算太差。」
清芷聽得心裡發涼,閉緊牙關,米粥順唇角滑下,杏春只能用帕子擦,「大小姐,說句掏心窩的話,像我們這種破身的想去還不成,你也別不知人間疾苦,前一陣北方發大水,一整個村子都讓沖走了,給誰說去,還以為人人都是侯門小姐啊。」
話在理,但清芷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憑著性子不吃不喝,日漸消瘦,杏春看著急,那幫人牙子可不好惹,真發狠要她的命,或乾脆扔出去,豈不更糟。
她知道她心氣高,書香門第,又能如何!還不是一任浮萍,四處漂零。
俗話說救得了人,救不了心,她也不再執著,每日放下飯便走,這晚還未出艙,忽地腿被撞了下,嚇得差點叫出聲,尋思不會是船上的老鼠吧!
定睛一瞧,原是個五六歲小男孩,短頭髮亂糟糟,兩隻眼睛水汪汪。
杏春拍兩下胸脯,「小哲!不聽話突然竄出來,嚇死人!」
男孩唇角彎彎,伸手指著蒸餅,「娘,有好吃的不給我?」
娘!娼妓還能養孩子。
清芷不解,抬頭瞧見男孩坐在油燈邊,狼吞虎咽吃東西,腮幫子鼓起,十分可愛。
小孩也在看她,長睫毛忽閃閃,突然頓了下,「姐姐是新來的嗎?哦,對了,我有個東西給你。」
說著從破袖筒里枚簪子,雙手撐開,滿臉得意,「你的吧!我看那幫人拿著,他們要女人東西做什麼,左右也是賣錢,換酒,就偷偷取回來了。」
看清芷不伸手,意識到對方還被綁著,又跑到後邊將繩子鬆開。
一根金制玉鳳玉簪,上面鐫刻著行小字:「歸隱尋芳芷,離懷對碧清。」
這是祖傳之物,安家女兒獨有。
旁邊的杏春瞧著心驚肉跳,萬一再拿簪尋死,如何交待。
欲伸手奪,卻聽小哲眨眼問:「姐姐怎麼一直盯著簪子看啊,不是你的東西?」
清芷呆住半晌,輕聲回:「是。」
眼眶又熱。
小哲哦了下,好奇道:「那你的母親和家人吶,怎會到這裡來?」
杏春噓聲,示意別多話。
但見清芷眼神飄忽,對著簪子出神,愈發慌張,不知過了多久,卻發現對方並無其它舉動,只是雙手輕微顫抖。
「玉鳳簪,別發尖,家有淑女初長成。」
那年剛過及笄,母親便將簪子插在她髮髻,笑著喃喃自語,兄長與姐姐圍坐四周,安家的掌上明珠,終是長大了。
恍惚就在昨日。
誰能料到有一日,這枚簪子竟刺向自己胸口,若雙親與兄長知道,該作何感想,自尋短見,有什麼資格!家人生死未卜,姐姐被人欺凌,居然想一走了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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