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素來體質好,從小到大沒鬧過不舒服,今夜為何顛三倒四,慌張去扶,又不偏不倚摸到對方腰下,不是好地方,嚇得打寒顫。
晏雲深無奈,瞧她模樣,真像被自己欺負了般,摸黑將坑几上的燈點燃,回頭望,心裡一驚。
美人云鬢已斜,嬌眸點點,一邊扯著衣衫,喃喃道:「怎麼——這樣熱!」
轉瞬前襟敞開,露出粉嫩肩膀,玉腰隱隱若現,為不使她把自己扒個精光,晏雲深伸手攔,卻被對方順勢扶住臂膀,攀上肩頭。
「還是你——身上涼快。」
方才還清醒,瞬間就糊塗,再不能是別的,肯定被下藥,風月地為圖玩個痛快,服用媚藥已不是新鮮事,只是清芷沒經過,在與徐硯塵拉扯時,讓對方做了手腳。
晏雲深拉開錦被,將她整個裹住,看這丫頭在裡面捲來捲去,眼巴巴瞧自己,「六爺,你熏得什麼香啊?」
他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輕聲回:「青麟髓。」
「名字好聽,也好聞。」騰地又躍起來,環住他脖頸,「六爺,我好像以前也聞見過,在何處吶——想不起來了,也許夢裡吧。」
她痴痴笑著,今日特意畫的碎妝,滿頰雲母花紋,像枝上開出的花,活脫脫幻化出句唐詩來,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嬌滴滴,妖艷艷,是個人也受不住,晏雲深沒打算考驗自己,起身喚侍衛,尋藥。
錦衣衛的人辦事快,一會兒藥便煎好,褐色湯汁盛在青玉碗中,小心奉上,侍衛進來時連頭也不敢抬,生怕窺見春光,小命交代,只聽清芷喊苦,死活不碰。
晏雲深哄不住,又讓端來一碟蜜餞,好說歹說才灌下去。
喝下藥,果然安靜許多,手卻仍緊緊抓住晏雲深的衣袖,不讓他動。
「六爺,我騙你的!」
「你騙我什麼。」晏雲深將她的頭擺正,好整以暇地問:「說的話太多,不知哪句真,哪句假。」
清芷滿臉認真,「我說我恩客多,是騙你的,你看我都不會亂叫。」
晏雲深好懸沒笑出聲,「知道了。」
「你笑什麼!」她來了氣,眼底泛紅,從被子裡掙扎往外爬,「看不起我,對不對,要不是我家沒了,姐姐沒了,你以為我願意做任人採擷的野花!」
晏雲深曉得對方還未清醒,只想讓她老實躺著,小丫頭勁卻大,皮膚又滑,一條魚似地往船板竄,他只得把她圈起來,用外衣罩住。
清芷咬牙低喊,「都怨你,怨你們這幫衣冠禽獸,黑心的官,殺人不眨眼,一個家說抄就抄,一條條活生生的命啊!」
她碰上他的胸膛,聽著裡面強有力的心跳,顫抖如驚兔,「六爺,六爺,我姐姐死得好冤啊,我要報仇,報仇,為她討回公道,把那些壞人全殺光!下獄!」
晏雲深說好,一臂將人摟住,低垂下瀲灩的眸子,「你好好活著,仇就能報。」
他撿起滾落在地的玉鳳簪,別上她蓬鬆髮髻,胸口傳來一陣隱痛,那是她哭喊著拍打的地方。
等清芷再度睜開眼,天光已大亮。
耳邊水鳥鳴叫,春光打在簾幕,她翻個身,全然不記得昨夜事,猛地想起使勁往一個人懷裡鑽,暗叫壞了!忙揭開被子,果然衣衫零落。
心轟轟然塌下半邊,難道破了身,仇還沒報,先把自己搭上,她竟是個傻子!
第10章 無處不飛花 「你的底氣是我。」……
清芷慌忙尋衣服,趁四下無人,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
恍惚中意識到被下藥,媚藥,據說無解,除非行苟且之事,仿若晴天霹靂,竟是晏家六爺!腳底觸在船板上,站都站不穩。
聽船外春波涌動,又恨又氣,天下再沒有比她更可笑之人。
抬頭卻看晏雲深提著雞翅木食盒,一邊挑開帘子,「醒了,剛好吃東西。」
一碟蓬蓬鼓白面蒸餅,一盅木樨蓮子湯,並兩盞蜜餞金橙子泡茶,滿屋飄香,可她如今哪有心情吃飯,連正眼都不敢瞧。
目光落到一對紅枕上,偏偏繡的又是鴛鴦,趕緊移開視線,對著重重帷幔道:「我不餓,大爺容我去吧。」
晏雲深坐在桌邊,「別急,還有話。」
他還有話,能有什麼話,千萬別提昨夜,清芷心裡七上八下,端起金橙子泡茶,抿幾口,清甜潤喉也咽不下去,都怪那個徐硯塵,太可恨!
晏雲深瞧她,眼含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