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誰!」
徐小姐冷笑,轉身面向清芷,眼若寒光利劍,「蘇姨娘,你的東西吧!怕人看見才找三太太藏起來,對不對,他有結髮荷包,你也有,你們——」
滿屋皆錯愕,唯有老太太意識到嚴重性,厲聲道:「少奶奶才說不鬧,轉眼又忘了,不過一個荷包,屋裡誰沒兩個,如何認定是蘇姨娘的。」
徐小姐已徹底喪失理智,果然是一家人啊,根本無人為自己主持公道,失聲喊著:「老太太居然怪我,明明是他們做下見不得人的事,這分明是對結髮荷包,新婚之夜夫妻一人一個,蘇姨娘——到底是誰!」
老太太倒吸口涼氣,大少奶奶顯然瘋了,情情愛愛她不管,若把蘇姨娘與安家小姐扯一塊,私藏罪臣之女,晏家從上到下都得完。
「來人啊,把少奶奶扶下去,她今日吃多了酒,又受氣,蒙了心。」
屋裡氣氛凝重,壓抑得連絲風都透不進來,書允借勢向前,一把將荷包奪過,呵斥道:「回去吧。」
徐小姐驚眸亂閃,推開他,只往清芷跟前撞,「蘇姨娘怎麼不說話,全是你惹出來的,只會裝乖巧,最毒便是你呀,前幾日還假意與我好,告訴你,這件事沒完!」
說著頓住腳,抬起頭,又露出閣老孫女的威嚴來,一副魚死網破的神色。
「想讓我回去,行,備車,我要回京。」
老太太狠狠瞪了眼大太太,都是這房惹的禍,如今還要自己一個老人家來收拾殘局。
三太太靠在圈椅上不好坐,卻也懶得站,挑眼看好戲。
二太太真著急,又沒法子,只能先穩住身邊快氣暈過去的大太太。
焦灼至此,沒人敢說話,還是清芷穩住心神,抬眼與徐夢歡四目相對,「大少奶奶誤會了,我這個雞心荷包家裡很多人都有,根本不是用來結髮的,你打開看看呀,裡面只有幾顆木樨蜜調丸而已,還是六爺給我的,若不信,去問問六爺,敢做對不起他的事,怎會繞我。」
一邊伸手將書允手中荷包拿來,直把對方嚇了一跳,指尖挑開絲線,從中掏出兩顆黃褐色蜜丸,「你仔細瞧——」
木樨香飄來,徐小姐頓時怔住,懵懂中聽老太太喚丫鬟到前邊請六爺。
晏雲深一進門便知氣氛不對,又見清芷手持荷包與眼睛哭腫的大少奶奶站在一處,先笑問老夫人好,才揶揄道:「大概爭月餅吃,鬧成這樣吧。」
老太太哭笑不得,「我的好兒,你再不來,屋子都要翻了,且不說別的,蘇姨娘的荷包是不是你給的?」
晏雲深在老太太身邊落座,接過丫鬟遞的茶,抿口才回:「瞧老太太說的,我房裡人的東西自然是我給,天氣冷了,其他香味太膩,剛好趙通判送我幾個蜜丸,聞著還好,老太太必是嫌我只給蘇姨娘,放心,明日多要些來,每人都有。」
老太太眉歡眼笑,「別只顧講俏皮話,方才鬧得可厲害了,大少奶奶心思細,看見蘇姨娘跟大少爺在花棚里說話,竟誤會上了,找我來說理。」
晏雲深唇邊的笑意更深,「依我說這是小兩口感情好,算不得事,老太太無需在意才是,倒顯得咱們大驚小怪。」
餘光落到清芷臉上,若有所思。
天上一輪月,秋情落誰家。
清芷默默跟在晏雲深身後進屋,絹紗燈籠里燭火搖曳,溫柔撫摸上他欣長脊背,倒映出滿眼流光。
她覺得他今夜尤其高大清梧,離得近一些,影子必能把自己整個罩住,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采芙置好炕桌,擺好月餅,幾碟火腿與桂花酒,瞧倆人面色難看,不敢多留,乖乖退出去。
晏雲深方坐下,倒杯酒,兀自喝起來,烏黑睫毛壓在眸子上,一言不發。
清芷心裡直打鼓,今日鬧得太過,對方雖替自己圓場,心裡還不知如何吶。
但她行的正,坐的端,倒也不怕,伸手端起酒注子,也自斟自飲了杯,酒壯人膽,歪頭笑道:「六爺今日又幫了我,要怎麼謝啊。」
「你想怎麼謝。」
語氣不咸不淡,不冷不熱。
清芷掰開月餅,豆沙餡聞著一股甜香,用指尖送到對方嘴邊,」六爺生氣了吧,怨我沒提前打招呼,這也是才定的主意,告訴你戲不夠真啊,喏——最喜歡吃的,嘗口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