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前後要辦皇后和太子,兩個地位無比尊貴的人的喪事,一時之間京城皆縞素,人人面上帶悲色。
在這種氣氛的絕對壓抑下,前朝有人開始議論,說此乃不祥之兆。
先是左州大水,其後又出現皇后和太子先後急病去世,簡直就是上天在懲罰大莊,定是建國之時,殺戮太過,希望陛下能去祭天認罰,下罪己詔。
皇帝可能是真覺得自己有錯。
畢竟太子是他兒子,他認認真真培養多年的兒子,最後成了一個廢物,不是他的錯,還能是誰的錯?
於是定下時間,年前去一趟先帝廟宇所在的敬宇山。
大概是覺得自己既然要下罪己詔了,那麼做事激進一點也沒事,於是剛出了皇后頭七,皇帝就命禁軍將鄭家圍了,以鄭家利用太子,從中作梗,貪污左州賑災款為由,抄家。
楊家的罪證不多,楊成業丟了官,從戶部尚書變為普通白身,楊家損失比起鄭家要小得多,至少其他楊家人沒有受到牽連。
所有證據都是從東宮搜出來的,供得起任何人查閱,沒有絲毫問題。
皇帝這一次動手,一直到出了九月才算徹底消停,十月寒衣節,沈玉耀為皇后太子燒去過冬的衣裳,看著宗廟裡皇后和太子的牌位,出了一會兒神。
皇帝心狠,同時又心軟。
他到底還是給了自己的髮妻和嫡子一個體面,允許他們接受後世供奉,與他死後同葬入皇陵。
「在看什麼?」
曲貴妃給列祖列宗叩首,起來就看見女兒目光直直的望著皇后的牌位。
她心中有些酸,開口問沈玉耀。
沈玉耀轉過頭,「只是覺得世事無常,不過一個月。」
重陽宴上,帝後與太子的大戲還在眼前,十月一,其中兩個人就已經被埋入地下了。
「生死不過尋常,有什麼好感嘆的,你還是太小了。與母妃在山上走走?」
沈玉耀點頭,起身攙扶曲貴妃,兩人從祖廟出來,順著青石路向外走。十月已有寒風吹過,京城的寒風帶著鋒利的刀,打在人臉上微微刺痛,所以兩人很快就找了個背風的太陽地呆著。
祖廟坐立在敬宇山的半山腰,再往上走就是先帝廟宇,從此處向外望,山上已現凋零,樹葉枯黃,光禿禿的枝幹張牙舞爪的指向天空。
曲貴妃坐在寬大的石頭圍欄上,斜靠著看向山下。
山下有人影來回走動,如同螞蟻。
「過幾日,你父皇和皇祖母都會過來祭天,還有文武大臣們。等罪己詔昭告天下,此番亂局便算是了結了。」
曲貴妃現在執掌後宮大權,形同皇后,只差一個名頭了。
但是沈玉耀從她臉上,看不見什麼快樂。
好像皇后和貴妃,於她而言,都只是滄海一粟,微不起眼。
「敬王狼子野心,左州的事情他出手最多,而且他身上還有更大的罪,父皇此次不一同處理,是養虎為患,日後必有災殃。」
沈玉耀不覺得事情會就此了結,敬王還活著,他身為罪魁禍首之一,焉有逃脫之理?
但曲貴妃去卻不這麼想。
「敬王不會有事了。太子一死,天大的罪過,陛下都可以揭過。」
「為何?他是罪魁禍首,大皇兄所犯之罪,與他相比都不值一提,甚至當初杜高俊可能都是死在他手裡,父皇就這麼放過他?」
柳暗花的事情還沒有爆出,沈玉耀沒有跟曲貴妃說此事,但就目前查到的證據,敬王就足夠被砍頭數百遍。
像那大廈傾倒的鄭家,再多榮華富貴,也不過是一刀的事情。
一刀落下,身首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