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京城的秋帶著顏色,有著夏……
京城的秋帶著顏色, 有著夏末殘留的綠,也要獨屬於初秋的嫩黃,有時風一吹, 滿樹的黃葉窸窸窣窣地落下,直直飄落向地面,有的卻在空中以各異的神態飛舞閃耀,最後不甘不願地奔落, 在麗日下形成了一道獨特的景觀。
安玉喜歡春花起秋葉落的場面,可惜宮中註定見不到,她早就與皇帝說好,等著這日早朝之後讓未婚夫攜著自己前去。
她與陳元一在三月前正式定下了婚事。
三月前, 皇帝得了一場急病臥病在床, 太醫說是染了風寒,靜養即可,可日子一日日過去, 皇帝的病非但沒有養好, 反而更為嚴重。
嬪妃們先是輪流侍疾,後來康貴妃一人獨攬, 每日精心照料,皇帝的頭髮卻一一夜比一夜白,手也變得更為乾枯無力。
皇帝幾近認命, 他終於認識到英雄亦有遲暮之日, 除非神仙不死, 凡人早晚有歸西之時,不過時間早晚,強求不得。
回首在位一生,雖無什麼卓著功績, 好歹百姓安居樂業,疆土未失,也不算愧對先祖。
心中只有三件事難以放下,一個是蕭家實乃心頭大患,一個是繼承人之位,再有一個就是幼女安玉的婚事。
前兩件皇帝已寫好奏章,命趙延藏於宣政殿牌匾之後,待他駕崩後宣告世人,一時之間無數雙眼睛盯著那塊金匾,似要將它看出個洞來。
安玉也是第一次發現那個在自己心中無所不能的父皇原來已頭髮花白,躺在榻上之上的他連面孔上的皺紋都變得清晰至極。
面對如此的父皇,安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面對如此父皇提的婚事,安玉平生第一次聽話的應下。
自己不該讓父皇操心了,安玉不忍再看蒼老了十歲的父皇,她看向了大燕的方向。
許凌死了,可自己再也不能嫁給蕭小河了。
康貴妃十分看重陳元一,此人名氣之大京
中人人皆知,還頗有能力建樹,在翰林院這數月來人人誇讚,故而她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只是皇帝還久病榻上不敢表露,但每日心情都萬分得好,她暗自試探過皇帝,皇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康貴妃感動得眼淚都要淌了下來,她這些日子的侍奉,以及數十年的委曲求全並未白費,她的陸兒終於成功走向了那座九五之尊之位!
康貴妃白日侍疾溫柔之下難掩悲傷,晚上卻高興得嘴角都壓不下去,日日幻想著許陸登基,自己成了皇太后,安玉風光大嫁的場景。
如今又是過了半個月,眼見皇帝如一具枯骨,康貴妃的心每過一日都比一日激動,都比一日高興。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陳元一一日進宮獻藥,信誓旦旦,神色凝重,起初無人肯信,太醫驗過之後便當補藥給皇帝用著,可誰知這一用之後,皇帝的病竟神奇地轉好,每日精神抖擻,吃用都恢復了精神。
不到一個月,不僅恢復如初,還比之前更為精神健壯。
康貴妃笑得牽強,心裡頭止不住地埋怨起陳元一,而經此之後的陳元一一躍成為了皇帝面前的大紅人。
皇帝念元一之名不過以日記數,算不得真正名字,甚至親自賜字「君庭」二字,被提拔到了戶部,可是多少大人都眼紅的恩寵。
如今的陳君庭出入宮中自由無比,以他的職位本上不得朝,不過有了皇帝的特許,也無甚麽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今日早朝散後,皇帝親自將陳君庭留了下來。
「君庭,上次的寶丹可新制了出來?」皇帝面露笑意道,「上次朕服用那寶丹後,精神煥發,仿佛回到了少年時候一般,批了一夜的摺子也不覺得累,那可真是好東西啊。」
陳君庭的進獻早讓皇帝將應龍台的不愉快忘得一乾二淨,他笑眯眯地看著陳君庭,目光和藹信任至極,讓人不敢相信這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就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
「那寶丹熬製十分複雜,需要得七七四十九日才能煉製一顆,如今時日尚淺,怕是無法。」陳君庭見皇帝露出失落神情,話鋒一轉道,「不過微臣倒是新煉了另一神丹,是調養身體的絕佳之物,服了之後陛下必高枕而臥,安然入夢。」
皇帝聞言坐直了身子,面上笑容更甚:「你怎知朕近日夜裡頻頻驚醒,手涼心悸?若那丹藥真的有用,我必要好好賞你!」
「好,微臣明日就將丹藥奉上。」陳君庭俯身行禮道。
他身著一件青色官袍,寬鬆的袍袖隨殿堂之風輕輕拂動,顯得格外瀟灑。腰間繫著一條黑色腰帶,凸顯出其高大的身姿。腳下一雙赤金伴黑長靴,行步間流露出自信風流。殿中的光正好打在他腳下,而其餘的地方顯得更為黑暗。
皇帝的目光猶如破曉時的辰光,柔和而滿是讚賞,他正細細打量著面前這位年輕臣子,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欣慰,或許他看得並非陳元一,而是他背後那如神仙法器一般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