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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述把門打開的瞬間,獅子貓倏地從祝好懷裡竄出來,自來熟地在門口的地墊上磨起了爪子。
他明顯被嚇了一跳,低頭看著腳下這團毛茸茸的生物:「這什麼玩意兒?」
祝好走進屋裡,拍了拍身上的貓毛,言簡意賅地回答:「貓。」
他一手掐著腰,一手扶在額頭上,無語望天:「我當然知道是貓,我的意思是,這貓哪兒來的?」
「唐芸養的。」祝好補充道:「就是那個受害者。」
「那你把它帶回來幹什麼?」
雖然寄人籬下沒什麼話語權,但為了能讓獅子貓多住幾天,祝好還是決定把死皮賴臉貫徹到底:「總不能讓它自己在家餓死吧?就養兩天,等她家人來了就領回去。」
程述嘆了口氣:「煩死了,我收留你一個就已經夠頭疼了,你還給我弄來一隻貓。」
雖然程述對獅子貓很嫌棄,貓卻不知為什麼似乎很喜歡他,一直在他腳邊轉悠,在他褲腿上留下了一層毛。
程述回到沙發上坐下,貓也跟著跳上沙發,在他腿上打起了盹兒。
他垂眼看著貓,小聲嘀咕:「怎麼跟某人一樣不要臉。」
相處了幾天,祝好已經摸清了程述屬於嘴硬心軟那一掛,晃晃腦袋裝作沒聽見。
唐芸家裡的所有東西都要作為證物暫時封存起來,祝好只能在附近的寵物店買了小袋的貓砂和貓糧湊合用。
她把貓糧倒進一次性塑料碗裡,眼神落在程述放在門邊的工裝靴上,漫不經心地問:「你剛剛去了墓園嗎?」
程述下半身被趴在腿上的獅子貓牢牢釘在沙發上,正伸長胳膊努力夠茶几上的啤酒。
聽她突然這麼問,一再按捺,還是沒藏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你怎麼知——」
說到一半,話鋒一轉,下半句變成了「那麼多管閒事」。
祝好按原來的問題回答了他:「你的鞋尖上有香灰,鞋底還有一片沒燒完的紙錢。還有,剛才我在樓下看到你的車,擋風玻璃上有掉落的松針。」
松樹身形莊重,象徵長壽和不朽,許多墓園周圍都會種植。
程述動作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好不容易夠到了啤酒,貓卻忽然從他腿上下來,伸了個懶腰,躍到沙發的另一頭呼呼大睡去了。
祝好給獅子貓準備好貓糧和水,坐到沙發上輕輕撓著它的腦袋。
獅子貓眯著眼,尾巴尖兒一甩一甩的。
祝好問:「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關於指甲油殺手的事兒?」
想了想,又補充道:「既然我們都要合作了,那應該要坦誠相待,不是嗎?」
程述仰頭喝了一口啤酒,眼珠子向下睨著她:「那你先說說看,你被人襲擊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祝好沒有扭捏,馬上就答應下來。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開控制面板,用積分兌換了剛進入遊戲時的劇情回顧。
隨著提示音響起,眼前倏然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的七竅感官陡然之間回到了那個夜晚。
「那天晚上,我醒過來時就已經躺在房間裡了。隔著一層塑料薄膜,還是能感覺到地板又硬又粗糙……頭痛得像要炸開,身上卻沒有一絲力氣,我完全動彈不了。」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門開了,有個人走了進來……穿著一件寬鬆的黑色雨衣,提著一盞昏黃的燈……他把雨衣的帽子扣在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
程述問:「你還記得他的長相嗎?」
這個問題秦聿風也問過。
祝好皺著眉,努力把視線聚焦在那個人的臉上。
片刻後,還是皺著眉搖了搖頭:「光線太暗了,他還戴著口罩和護目鏡,我看不清他的臉。」
「然後呢?」
「然後……他把燈放在桌上,在我身旁蹲下,從雨衣的口袋裡拿出了一瓶指甲油。他的動作很輕柔,很小心……就像害怕弄傷我一樣。」
指尖傳來的輕微觸感太過真實,讓祝好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給我塗完指甲油,他站起來……從桌上拿了一把水果刀在我胸前比劃著名,像是……」
她的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像是在確定能一刀把我殺死的位置。」
程述突然出聲打斷她:「可以了,今天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