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祝好遞了個眼色:「我去接個電話,你們接著聊。」
聊?聊什麼?
祝好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擔心自己問了什麼不該說問的話。
她尷尬地抬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思慮半天,硬著頭皮選了個不那麼敏感的問題:「葉女士,詩言和你們的關係怎麼樣?」
葉怡然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似乎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問,但還是回答:「她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城市讀書,我們就是她在這兒唯一的親人。」
答是答了,但語焉不詳,完全避開了重點。
祝好看了眼還在陽台上打電話的程述,又問:「對了,上次我來看到牆上掛著挺多字畫,怎麼這回都沒了?」
葉怡然乾笑一下:「哦,我怕自己睹物思人,所以就收起來了。」
說話間,祝好餘光看到程述終於掛了電話,從陽台回到客廳。還沒等她鬆一口氣,就聽到他問:「葉女士,你有沒有懷疑過你丈夫的出軌對象是方詩言?」
她愣住了:那麼直接的嗎?
同樣愣住的還有葉怡然,她雙眉緊皺,嘴巴微張:「程先生,您在開什麼玩笑呢?」
程述靠在沙發里翹著二郎腿,十指交叉搭在膝蓋上:「警方確認了呂宏遠墜樓那天,方詩言曾搭乘公交車到過酒店附近。」
葉怡然滿臉驚詫:「不可能,詩言怎麼會跟宏遠的死有關?」
程述笑了一下:「她跟呂宏遠的死有沒有關係現在還沒有定論,不過話說回來,你跟他們倆朝夕相處,就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葉怡然咬緊嘴唇,搖了搖頭:「我從沒往那方面想過。」
程述步步緊逼:「那你又怎麼會覺得呂宏遠是死於謀殺?」
「我沒這麼覺得,只是你說了詩言出現在那附近,我才……」葉怡然摸了摸後頸,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新的解釋:「而且,如果宏遠的死是意外或者自殺,警方應該不會那麼大費周章地調查吧。」
程述沒再繼續追問,換了個話題:「葉女士,問個題外話,你跟你丈夫是怎麼認識的?」
這一連串問題讓葉怡然心生警覺,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程先生,既然是題外話,那應該跟我先生的案子沒關係吧?這個問題涉及到我的隱私,我想我應該有權利拒絕回答。」
程述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嗯,抱歉,是我冒昧了。」
說完低頭看了下手錶:「那我們今天就先聊到這兒,我多嘴提醒一句,呂宏遠的案子還沒有結束調查,作為受害者家屬,你有義務隨時配合警方的調查。」
說著朝角落裡的行李箱揚了揚下巴:「所以你的旅行計劃,建議延後一段時間。」
葉怡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看似禮貌地下了逐客令:「好,知道了。我晚點還有事,就不送了。」
臨離開時,呂可突然打開房間門,一路小跑穿過走廊,往正在換鞋的祝好手裡塞了一幅畫。
祝好有些驚喜:「送我的?」
呂可點點頭,靦腆地笑了一下,隨即又轉身跑回了房間裡。
*
坐回車裡系好安全帶,祝好才打開那張畫,捧在手裡細細端詳。
畫上是兩個並排站著的小人,從穿著和髮型上看,畫的是她和程述。
她嫌棄地瞥了一眼把著方向盤的程述,心想這孩子畫是畫得挺好,就是一點兒眼力見也沒有,為什麼站在自己旁邊的會是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啊。
這時正值晚高峰期,路上車流擁堵。半個小時過去了,車子還沒挪出香樟小區大門前的十字路口。
程述大概是等得無聊,手指敲打著方向盤,轉向祝好:「小助手,今天的談話有什麼發現嗎?」
祝好從呂可的畫中收回目光,想了想,點頭道:「有。」
「說說看。」
他問得隨意,不像是想認真跟她討論,而更像是無聊時的沒話找話,甚至還帶了幾分戲謔。
祝好對他這樣的態度和口吻見怪不怪,皺眉思索了一番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次見到葉怡然,她依舊覺得她不太對勁。
在從程述口中得知方詩言可能是呂宏遠的出軌對象時,她的確表現出了驚訝,但皺眉張嘴的表情在她臉上維持了至少五秒鐘。
真正驚訝的表情在臉上不會停留超過一秒鐘,說明她的吃驚是偽裝的,她應該早就對方詩言和呂宏遠的關係有所察覺。
另外,她說話時還會時不時做出摸脖子、撇嘴之類的動作,說明她對某些問題的回答並不自信,並且可能所有隱瞞。
程述輕笑一聲:「你對微表情還有研究呢,誰教你的?」
祝好實話實說:「CalLight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