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早就去請范黎了,薛行坐下沒多久他就來了,進來就「啪」的一聲跪下,請求責罰。
薛行端起茶杯放到嘴邊,也不知道喝沒喝,他極淡地看著范黎,很快氤氳的熱氣遮住了他的眸色。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即便是仗著母親的舊情任性的拂雪,此刻也不免噤了聲,畢竟他們面前的是一怒便可流血千里的帝王。
薛行是個好皇帝,他勵精圖治知人善用,因為范黎有才能所以重用他,也不猜忌他會功高蓋主,但他的心性也是最難猜的,此番范黎擅自調兵前往東武城,難保不會觸碰他的逆鱗。
所有人屏息以待,外面等候的林顰都快急哭了,金淺拍著她的背安慰她,但其實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直到茶里的熱氣散盡,薛行才沉聲道:「你說說朕該以何種罪名責罰你。」
「臣沒有請示陛下擅自調動大軍,罪該萬死。」
「你是該死!」薛行忽然提高聲音,嚇得在場所有人都一激靈,林顰甚至直接哭了。
那盞茶薛行一口都沒喝,全部灑在了地上,茶杯砸在范黎的額頭上,很快就有鮮血流下來。
他面不改色,回道:「陛下喜怒,臣願意以死謝罪。」
林顰聽了差點暈過去,若不是金淺和趙清蓉攬著,就衝進去為范黎求情了。
春盡看著一臉怒容的薛行,只覺得後背發涼,果然伴君如伴虎,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地,可看薛行的樣子,他好像並不打算殺了范黎,否則就不會微服私訪,而是直接下旨處死了。
拂雪顯然也知道這點,所以最沉得住氣。
「以死謝罪?你犯的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一個人死了就行了嗎?」
范黎終於急了,「一人做事一人當,都是臣一人之過,與我范氏族人無關!」
「你拿著虎符私自調動軍隊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的族人?朕這半月快被言官煩死了,參你的摺子一車一車地往朕這裡送,他們恨不得生啖你肉,你讓朕怎麼幫你?!」
范黎氣勢弱下去,趴在地上小聲:「舅舅,我錯了。」
薛行冷哼一聲,道:「現在認錯?晚了!即便你是朕的親外甥,朕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可誅九族的話,您也包括在內啊……」范黎小聲蛐蛐。
薛行聽到臉色鐵青,抓起茶壺扔過去,這次范黎沒有乖乖守著,而是略微側身,茶壺擦著她的面頰飛過,掉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你還敢躲!」
范黎:「是您準頭不行。」
看他們還能這樣鬥嘴,春盡懸著的心落了回去,看來是雷聲大雨點小,薛行也不忍心殺掉范黎,應是小懲大誡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