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阿韞不信任他,於是他答應把帶來的五千兵留在了城外,即使後來已經完全掌控了金州城內的大局,也沒有把周通等人召進來。
城內有城內要做的事,城外有城外能做的事。
他到金州已經二十多天將近一月,足夠周通秘密帶人再度往返上京一趟了。
於是,當滿滿的裝著藥材的車架被拉進去時,城內剛生起的躁動很快就平息了。更有阿韞帶著人傳播,說太子坐鎮,朝廷一定會傾舉國之力助金州渡過難關。
看似一場禍亂被江燼梧提前的部署平息下去了,但每日見他最多的一個默書,一個每天要給他檢查的塗鄢,都明顯感覺得到,他的眉間蹙著的時間越來越多。
「燼哥哥!」
塗鄢剛給他把完脈,猶豫著要不要放只蠱進身體裡轉一圈,一抬頭,就看見江燼梧的側臉流下一道血痕,仔細一看,竟然是耳朵里流出的,瞳孔一縮,連忙起身,「燼哥哥,你的耳朵……」
發覺塗鄢的動作,江燼梧一愣,抬眸看她,但塗鄢的聲音一時正常一時隱約。
他又意識到,並不是塗鄢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江燼梧抬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手的腥紅,忍不住苦笑。
這個時候,它又來摻和什麼熱鬧?
塗鄢一臉凝重地讓他躺下,然後取出掛在頸間的玉墜。
這蠱還未成,本不該這麼頻繁地用到。
但……
塗鄢一邊把蠱引出來,一邊想不明白:怎麼會呢?
四月十六之後,江燼梧身體裡的蠱已經沉睡了,她第二日時還特意放了一隻蠱去查探,她改良後的藥方藥性足以讓這隻蠱沉睡到下個月十六!
怎麼會呢……
除非,除非……
塗鄢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自覺捏緊了手裡的玉墜,但還是儘量控制著自己的手不要發顫。
默書是晚些才知道的,放下手裡的事匆匆回來時,江燼梧已經沉沉昏睡過去。
「塗藥師!」默書跪倒在江燼梧床前,江燼梧耳中流出的血濡濕了被褥,他顫著手用帕子去擦拭,只能跟塗鄢求救。
「再等等,再等等……等一會就不會再流血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個月,這個月殿下不是好生度過十六這一日了嗎?」
塗鄢自己都還不敢確定是怎麼回事。
「讓我想想。」塗鄢起身,最後深深看了眼江燼梧,嬌俏的圓臉滿是凝重,「默公公,你照顧好燼哥哥,我可能需要寫封信回南溧。」
默書心中一片慌亂。
可越是這種時候,他反而越要鎮定,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出什麼來。
但屋漏偏逢連夜雨,於參突然慌忙跑來說要面見太子,有要事稟報!
默書快速整理了一下神態,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去,以太子殿下昨夜和太醫為了鼠疫一夜未眠,現在正在休息為由把攔在了門外。
於參也沒有懷疑,一臉急切,「默公公,勞您去稟告殿下!鄺氏兄妹方才被賊人擄走了!」
默書眉心一跳。
阿韞和瀟瀟一個少年一個小丫頭,原本不值當於參如此著急,重點是,阿韞曾經是「起義軍」的首領。
雖然這所謂的起義軍就是個隨意找的名頭。在江燼梧進城後,阿韞一直跟前跟後忙活,令不少曾在悲憤之下跟著他沖官衙的百姓都安心下來,不再怕被朝廷追究。
先是燒藥倉,後又是擄走阿韞兄妹,這樁樁件件,分明都是在打著讓金州城內再次生亂的主意!
是誰?是異族,還是……內鬼?有些短視之徒,未必不會想趁這個機會打擊甚至扳倒東宮!
好在,一個時辰不到,江燼梧終於醒了。
默書當然希望他可以不要如此費神,但他又明白江燼梧的脾性,只能在他一醒就將事情托出。
「殿下,這會不會上京那邊,有人想趁機……」
江燼梧當然聽得出默書是指誰。
他抿了抿唇,「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阿韞和瀟瀟找回來。」他當即要起身,默書忙攔他,「殿下,事情吩咐下去讓別人去做就好!您——」
江燼梧打斷他:「你不是看出來了嗎?這一出接一出的,目的分明是我。我若一直躲在後面,怎麼讓對方走下一步棋?」
再者,若是他不出面,阿韞和瀟瀟沒有價值了,對對方來說就等同於累贅,累贅的下場不必多說!
巧的是,江燼梧剛走出去,於參就匆匆帶著人來由來求見,一見到他就迫不及待稟告:「殿下!末將派出去追擊的人留下了記號!已經找到賊人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