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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經據典固然是好,但這些典故太過尋常,未免落了俗套……」

「這處隱喻也有些不恰當,衝撞了先皇時期的一位貴人……」

他東拉西扯說了半天,最後才義正詞嚴地表示,不忍心見好苗子入了歧途。

希望等我寫完下半篇後與我再約見一次,他需要仔細看過整篇,才能為我批改。

「好呀。」我柔聲道,「我名阿嫻。郎君若要找我,就來春駐樓吧。」

說完,我便帶著書去結帳,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第12章

有心算無心,沒幾日,施良就按捺不住來找我。

我將以前寫的一些隨筆拿給他看,他眼中異彩連連,又故作猶豫問我:

「因娘和窈娘都有才女之名,既然你是她們的丫頭,她們的那些詩……」

我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低頭道:「她們是我的主子,想要什麼,我還能不給嗎?」

他立時變作義憤填膺的樣子。

「這些妓子,偷盜他人才名,真是可惡!聽說那因娘死了,想必就是平時不修德行的緣故。」

我驚奇地看著他,幾乎要為他的臉皮鼓掌。

嘴裡卻說道:「還從未有人對奴說過這樣的話。

「她們是絕色花魁,我只是個無鹽婢女。

「她們一定是好的,我一定是滿口謊話的那個。」

話到這裡,我含羞帶澀抬頭,眼中全是盈盈情意,「郎君當真是奴的知己。」

那顆痦子威力太強,他不禁艱難地撇過臉。

手卻一把抓住我的手,「嫻娘,你這些年太不容易,我實在憐惜。」

第13章

沒幾日,施良憑藉一篇蘭賦在詩會大出風頭。

眾人驚疑議論時,他又一鼓作氣,連作了好幾篇文采斐然的詩文。

往日看不起施良的富家公子圍在他身邊稱兄道弟,求他指點。

如今施郎君用的墨,都是二兩銀子一塊的松煙墨。

這段時日,他匆匆來春駐樓,總是一見面就問我有沒有新文章。

我委屈地看著他,「施郎說要娶我過門,我日日惦記這樁事,什麼詩什麼文的,我哪還有這心思。」

他面上一僵,「不是我不願,嫻娘,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知曉嗎?

「只是我如今家徒四壁,兩手空空,拿什麼娶你?

「我吃苦便罷了,可你在我心中是頂頂好的女子,我怎麼能輕易委屈了你!」

若是傻女人,下一句必定要剖心自證:「我不怕吃苦,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而非錢財!」

然後丟盔棄甲,被男人步步緊逼,一再讓步。

其實,面對男人的質疑時,最好的方法並非自證,而是將質疑扔回去。

我低頭捂臉哭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說,心裡定是嫌我的!你嫌棄我容貌不佳,所以一再推卻,根本不是真心娶我!」

他被戳中心事,面上一慌,「嫻娘,我怎會如此?」

「怎麼不會。」我擦拭眼角,「郎君莫要拿藉口搪塞我,我在春駐樓這麼多年,什麼沒見過!

「什麼怕委屈,都是託詞罷了!男子若是真心愛慕女子,一腔情熱直衝頭頂,今日見了恨不得明日就娶回家,哪還管這麼多?

「你考慮這麼多,想來根本沒有被情愛沖昏頭腦,你莫要再說了,你就是不愛我!」

「我、我沒有!」

他急得如熱鍋螞蟻,圍著我勸慰了半天,好半晌才想到一個新理由。

他嘆氣道:「不是我不願,實在是家風森嚴。

「我是世家子,嫻娘你出身春駐樓,若是我娶了你,有朝一日回歸宗族,定會被族長打死。

「不如這樣,嫻娘,我先納了你,再娶一房擺設,過幾年藉口她病逝,我就將你扶正!」

我:「……」

這話也說得出口,真不怕遭天譴啊。

我嚶嚶哭道:「非是不願,我其實也是出身世家的女郎。否則何來這一筆字,這一身學識?

「我父死前,曾將我叫到榻前,讓我發誓,宋二娘子此生絕不為妾!若違此誓,代代先人在地下皆不得安寧!

「我便向父親保證,我若為妾,簽契書的當天就一頭碰死!讓那人納一座牌位過去!

「你不能娶,我不能為妾。看來我們此生有緣無分。

「既然如此,今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施郎,日後哪怕嫁作他人婦,阿嫻心中也會念著你,日日祈求上蒼保佑你和樂安泰。」

說完,我又哭幾聲,掩面而去。

第14章

後來施良多次來找我,我都避而不見。

他許久沒有新作,外界開始隱隱有了質疑。

有人嘲笑他江郎才盡,有人覺得他那幾篇文章清麗婉約,和他往日風格不符,懷疑他找了代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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