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賠著笑回話:「主子爺也知道,居士……一直在養身子,這天兒冷一陣熱一陣的,許是身子不妥帖,奴才也沒見著人。」
「但送進去的膳食居士用得還算香,巧荷也說居士叫人謝過主子恩典呢。」
胤禛輕笑,以耿舒寧那惱羞成怒的樣子,會謝他就見鬼了。
耿舒寧雖然不暈船,可在船上食欲不振,就喜歡吃點酸辣口的,只是不好特地叫御廚做,那天才會暈在烏篷船里。
這些日子他太忙沒工夫去看她,也沒強求她來御前伺候,畢竟人來人往的,怕被人發現會傷了她名聲。
但他令人從淮安尋了會做川蜀菜的廚子,日日都叫人送膳食過去,在耿舒寧跟前的存在感並不弱。
思及那日她倏然緊張的收斂和泣音,胤禛勾了勾唇,感覺藥湯子太熱了,叫身上燥得慌,隨手擱下。
「去取把古琴來。」胤禛突然來了興致,指著跟耿舒寧相鄰的窗口,「就放那兒。」
蘇培盛驚了一下,皇上可是很久很久沒動過琴了。
身為皇子對於君子六藝自然也是要學的,只是其他皇子多都在射御和禮書上用功夫。
很少有人知道,皇上還是四阿哥時候,彈琴和奏笛都是一把好手。
只是後來九貝勒允禟在太上皇萬壽節表演後,當時兩人關係已經惡化,胤禛便再沒動過琴。
蘇培盛趕忙叫人取了一把名為焦柳的名琴,放在窗口。
胤禛慢條斯理淨了手,焚上香,修長的手指輕撫在琴上。
照常托腮在窗口發呆的耿舒寧,驀地聽到一陣好聽的琴音,聽了會兒,竟然是她非常喜歡的《瀟湘水雲》。
這首曲子彈奏的人少一些,但也是古琴名曲之一,飄飄蕩蕩的琴音輕顫著,似乎能將人帶入碧波蕩漾的山水之間。
耿舒寧輕闔杏眸,遮住眸底的水霧,突然回憶起自己少年時曾經生活過的連綿山間,那裡有人笑罵她淘囡,還有拿著燒火棍子攆她的親人……
琴音終有落幕時,耿舒寧拭掉眼尾的晶瑩,問巧荷,「有人在御前奏樂?是宴請什麼人嗎?」
這些時日雖然一直在龍舟上,但她知道皇上有多忙,來來往往的官員經常上龍舟奏事,留下用膳也是有的。
豈料她剛問完,巧荷臉兒就漲紅起來,低著頭小聲回話。
「是萬歲爺……」
耿舒寧沒聽清楚,「什麼?」
巧荷想起剛才蘇總管意味深長的叮囑,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提聲兒快速將皇上的口諭告訴主子。
「萬歲爺口諭,說這是彈給您聽的曲子,先前琴藝不精,叫您不受用暈過去,往後定會勤學苦練,讓您滿意!」
耿舒寧:「……」
她安詳地閉上眼,伸手指了指門口,沒說話。
臉丟得多了,也就無所謂要臉了,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巧荷沒走,小聲提醒:「主子,萬歲爺等您回話……」
耿舒寧將軟枕狠狠扔出去——
「讓他滾!」
巧荷:「……」您這是讓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