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
艾斯特爾恍若無事一樣走到了大團長附近:「你為什麼要找我?」
大團長抬起頭,他的眼底充斥著血絲,面無表情看著艾斯特爾許久, 突然慘笑一聲:「你大概會覺得很可笑, 事實上,無論是我,還是拉斐爾,唯一能夠完全信任的魔法師, 就是你。」
艾斯特爾下意識皺起眉, 「信任」這個詞語本意是讓人感到溫暖,但如果在不同的人, 不同的場合吐出,感受到的情緒卻是千差萬別, 比如說現在, 從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口裡吐出對自己的「信任」,艾斯特爾完全感覺不到欣喜, 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我知道你並不信。」大團長也不是傻子, 但他心知如果執拗於這個問題那就不是一兩分鐘的事情, 於是他放棄了解釋,轉過頭,說起了現在的現狀:「如你所見,拉斐爾失蹤了。」
大團長,被譽為獅心騎士的男人是在清晨發現了不對勁。
『血腥味……』
察覺到異常後,他並沒有大聲聲張,而是隨便找了藉口打發了在門口站崗的兩位騎士,自己打開一道門縫,走了進去。
「然後就像你看見的那樣。」
「你封鎖了消息?」
「是的。」大團長吸了一口氣,「除了你,掌旗官,還有我的副手,沒有人知道。」
艾斯特爾環顧了一下周圍,走到了附近的憑空一握,張開了手掌,一股波紋在她掌心浮現:「有空間魔法的痕跡,昨天夜裡你們都沒有感覺到,是嗎?」
男人的臉皮抽動一下,他搖了搖頭。
少女跨過地上的血跡,撫摸了一下牆壁:「應該是藉助了聖器,將這裡瞬間變成了一個近乎是半位面概念的空間,讓這個屋子依附現實又脫離了現實,這樣空間形成後你們又察覺不到異常,也沒辦法感覺到屋子裡發生了什麼。」
「這些我都明白,可是……」大團長深吸口氣,「不動聲色之間便在這個籠罩了無數魔法陣的地方完成了布局,這可能嗎?」
「沒什麼不可能的。」艾斯特爾想到了什麼,「你應該知道有一件聖器,叫做卡俄斯的迴響,它的能力之一就是可以劃分空間把它獨立出來。」
「特雷吉耶!」大團長自然知道這件聖器在哪裡,就在她咬牙切齒說出這個詞的時候,艾斯特爾環顧了眼周圍,說道:「教皇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大團長猛地抬頭看她,幾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仿佛要把她完全籠罩在內:「你說什麼?!」
在對方一瞬間變得恐怖的目光中,艾斯特爾仰起頭:「你明明自己也清楚,單看這種出血量,你覺得他生還的希望很大嗎?如果你不相信,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嘗試利用占星術來確認一下。」
大團長的嘴唇顫動幾下,他閉上眼,整個身體仿佛都傴僂了:「抱歉,是我太激動了。」
「沒什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光明神殿本來就日漸傾頹,拉斐爾的存在就像是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指引方向的指明燈,結果現在,這盞燈似乎就要熄滅了。這艘船多半會在風暴中被打成碎片。
「但我不能放棄。」
大團長說:「畢竟,就算是在最純粹的黑暗之中,我們也要祈禱光明的降臨。」
「……你說得沒錯。」艾斯特爾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只不過,比起祈禱,我還是傾向於自己去做什麼,哪怕是把自己點燃,成為薪火。」
「我能感覺到,空間的定位不遠,就是上次我與異教審判所巡視的諾蘭大森林,你可以派人去搜查一下。」
「對了,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丟下了最後一句話,艾斯特爾大步離開了。
【她好像真的瘋了。】
虛空的聲音說,這並非咒罵或感慨,而是一種對客觀事實的陳述,或者說是總結。
艾斯特爾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希貝爾她的骨子裡其實就有一種有別於常人的瘋狂,她很多時候都是在非常理智的情況下做出了很多正常人根本做不出來的事情。但她沒有瘋。」
【您的意思是,希貝爾做事如此毫無顧忌,是因為……】
艾斯特爾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她向著莊園的方向走去:「我有一種感覺……在我通過『眼睛』看到她殺死樞機主教後,她對著『眼睛』說,抓住你了。」
「我在想……她做的這一切,既是她想要做的,也是在告訴我,逼迫我,讓我抓住她。」
【教皇遇刺這件事瞞不了多久。】
「是啊,到時候所有國家和勢力的目光都會集中在聖卡羅帝國,偏偏這個時候,皇帝陛下還重病了,那帝國的權力就會……」
艾斯特爾突然停下了腳步:「就會落到,埃德溫的手上。」
她一瞬間似乎明悟了什麼,她抬起頭:「真是大膽,是自信自己能在這段時間證明自己的能力,逼迫雄獅讓出自己的位置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呢,埃德溫?」
*
「婚約繼續?這是什麼意思。」
坐在埃德溫對面,仿佛只是一個無害的、帶著點陰鬱旗幟的俊美青年直起身體,他的臉色陰冷:「這可不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埃德溫王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