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今,中書省掌詔命,門下省掌封駁,尚書省掌施行,軍國大事多過於中書省,所以臣乞請,徙政事堂於中書省。」
「徙政事堂於中書省?」齊珩訝然問道。
現而今中書省是王鐸為首長,若真應了崔知溫所請,豈非中書省之權愈加龐大了?
這崔知溫莫非是昏頭了?
「卿確定?」齊珩又問了一遍。
「臣篤定,不止徙於中書省,並詔改政事堂為中書門下,改政事堂印為中書門下印,重選入中書門下的官吏。」
名為𝔀.𝓵遷徙,實則是重洗政事堂。
政事堂在國政中地位尤殊,軍國大事,均要由政事堂諸臣商討過後才能告知天子,由天子下達詔命。天子雖掌握最高生殺大權,但大多數都是循照著政事堂諸公商討一致後的決定。
便是貴為天子,也需受政事堂諸公的掣肘。
齊珩便是再不滿政事堂,若無正當理由反駁,他也還是要照政事堂呈上來的結果下達敕書。
入政事堂的官吏多數與王鐸有舊,雖然名為「諸相公議事」,由各相公商討,但因這舊情,實則朝政多掌握在王鐸手中。王鐸可謂「軍國大事,悉歸中書令一人矣。」
齊珩對此,早已不滿。
可他亦無解。
朝中高官多是士族出身,今朝雖不似偽朝【7】,士族門閥力壓皇室。但餘威仍在,也算不容小覷,從高宗至齊珩一朝,一直有意通過科舉提拔寒門,打壓士族,終究效果不顯。
士族之所以為士族,終究是詩書禮教蓋過那些寒門庶族的。
只看科舉廷試前三,多數出自世家。
縱使齊珩有意抬高寒門學子,也還是力不從心。
皇室、士族、庶族、百姓,這四者關系向來是最難分別。
當初便是齊珩,有意放權給王鐸,藉機打壓那些根基極深的世家。原因無他,王鐸在士族與庶族之間關係極為微妙。
王鐸雖出身於庶族,卻是實實在在的有才之人,這是齊珩所肯定的。
這在士族當道的大晉,算是不多見的一道風景。
他自認太原王氏之後,但在經過數百年沉澱的世家大族眼裡終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可在那些家道中落的士族子弟眼裡,王鐸便是太原王氏的後代。
這樣的人,有才又有名望,又不會助長士族氣焰,齊珩緣何不用?
但終究,易在放權,難在收權,王鐸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甚至已經成了可凌駕於皇權的權臣。
齊珩有意收權,但沒有理由,王鐸辦事謹慎,齊珩找不到一丁點的錯處。他便是有心,但師出無名,還是得歇了這心思。
當真是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
可見,「名」之一字,也是能壓死人。
「卿的提議甚為不錯,但政事堂也不是個傻的,對吧?」
政事堂那幫老傢伙要是知道崔知溫剛出來就整這麼一出,怕是要把他清河崔家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