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請劾皇后,洎景明四年中宮立,皇后之分,上侍天子以勤勉安政,下應皇嗣以承宗廟,皇后一罪,無規勸陛下;皇后二罪,未育皇嗣;皇后三罪,嬪御有失。」
「後廷之內,皇后失德,無堪翬翟,神器不繼,臣請陛下為長遠計下詔擇妃。」
眾臣倒吸一口涼氣,翰林學士無愧文人,當真極盡翰墨書香之氣,風骨可堪竹比。
饒是嘴最不可饒人的御史中丞李來濟明知皇后獨寵,亦不敢彈劾半分。
畢竟東昌公主那顆大樹便立在那兒,誰敢多言?
齊珩將翰林學士的話盡數聽進,當翰林學士提到皇后三罪時,他的手掌已然不自覺地攥緊成拳。
翰林學士是他經筵日講官,他知道那是直臣。
所以,他說不得。
齊珩喟然長嘆:「卿之言,朕曉得了,內幃之事,不該放到廷議上來,改日再言罷。」
少年夫妻,本就情深,哪裡容得下第三人?何況他方從立政殿出來,便與他說,要往他身邊塞人。
齊珩如何都接受不得。
能推一日便是一日。
說罷,他給齊子儀遞了眼色,齊子儀即刻會意,正欲提他事。
誰料翰林學士將手上的笏板輕置於地,叩首正色道:「古者聖哲之主,皆先立嗣而穩寰宇,此關國祚,廷議之內,請陛下允准。」
齊子儀不禁蹙眉。
齊珩淡笑道:「卿何故如此呢?」
翰林學士只回了四字:「為臣之分。」
齊珩冷笑,果真是極好的四字。
冬雪落至,立政殿內暖如春日,齊珩還未進門,便見那燈火映出的女子身影。
他透過直欞窗便可看見。
淺黃色的燭光,女子身影落在窗紙上,她單拄著頭,倚在小案旁。
不知在思索什麼。
齊珩低頭笑了笑,他想要的,唯一要的,也不過如此。
起碼有她在他身旁,他可以不去想枯燥的案牘,也不用去想惱人的國政。
就像,他也忘了,今晨不歡而散的早朝。
齊珩唇邊帶笑,推開殿門進了去。
第069章 夕死可矣(五)
齊珩推開門, 兩名女史緩緩施禮,齊珩擺擺手,女史會意, 將門緊闔上。
齊珩放輕了腳步, 徐徐上前, 見江錦書指腹沾著茶水, 在小案上一筆一划地寫著, 齊珩湊近, 瞧清了江錦書所書之字。
是「珩」。
齊珩微微一笑,道:「想我了?」
江錦書被齊珩的聲音驚了一下,待緩過神來,她笑道:「我確是想你了。」
齊珩將她攬入懷中,他在她耳畔輕道:「讓我抱一會兒。」
江錦書輕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