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落寞。
他又一個人了。
江錦書悄然落下淚來。
外殿,齊珩看著搖床中的阿媞。
阿媞滿月後,總喜歡睜眼直直盯著他笑,時不時就會朝他伸伸小臂,要他去抱。
有時也會咿咿呀呀地不知在對他說些什麼。
她會抓著他的衣袖往嘴裡送,也會在他抱她時攀著他的臂膀親他滿臉涎水。
原先皺皺巴巴的小臉如今也長開了,鼓鼓的面頰活脫脫就像那剝了殼的荔枝。
她的眉眼愈發像她阿娘。
她還這么小,應該也不知道,離別是什麼。
最好也不要讓她知道了。
只要錦書和阿媞能平安喜樂,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阿媞手腳輕輕擺動,她脖頸上的長命鎖微微響動,齊珩心軟了下來,他抱著阿媞,輕輕為她拍背,而後他輕聲說著:「阿媞,以後阿耶不在你們身邊,要照顧好自己和阿娘。」
「我大抵是最不稱職的,沒有辦法看著你一點點長大,喚我一聲阿耶,但阿耶真的是愛你們的。」
「真的。」
齊珩吻了吻她的手心,淚水順著他的面容落在了阿媞的長命鎖上。
阿媞似是知曉什麼,她突然大哭起來,似在哭訴他拋妻棄子的罪行。
齊珩給她穿好他親手繡的小衫,帶好小帽,她不禁伸出手抓了抓帽子上的小兕紋樣。
而後咬著手掌若有所思地打量齊珩。
他坐在搖床邊,看著阿媞入睡。
良久,久到他已經對時辰漸漸模糊。
他轉身踏入內室,江錦書已將衣物收好,他輕聲道:「照顧好自己。」
江錦書點了點頭,她應了一聲,而後道:「我走之後,你便稱我病逝吧,找一個比我,更溫和,賢德的女子。」
齊珩聽到那「病逝」二字,心驀然一痛。
她此去,怕是終生不會再回來。
「你也照顧好自己。」江錦書垂眸道。
她有些不敢看齊珩,或許是因為心有愧疚。
「對了,這個,時至今日,我也不知自己以何種身份再戴這個,還是還給你吧。」江錦書褪下了手上的銀鐲,欲遞給齊珩。
齊珩並沒有接,他道:「我既已給你,斷也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是他唯一的主,如何處置,都依你,若是不喜歡,棄了也罷。」
他說的是鐲子,也是人。
她是他唯一的妻子。
江錦書默然。
她知道他的意思,她將鐲子隱匿在衣袖之下。
他不禁上前一步,環住她的身子,緊緊抱著她,江錦書只覺有些不妥,她掙扎幾下,然齊珩卻撫上她的背脊,他懇求道:「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求你了。」
她不再動,讓他靜靜地抱她。
他忍住淚,輕聲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