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淵僵硬地轉過身,望著虛空,良久,聲音涼薄,「因為,你是姜國公主……死不足惜。」
是了,芙蕖是姜國公主,他們註定無緣,隔著血海深仇,隔著無數冤魂,遲淵沒資格同情她,沒資格憐惜她,更不能愛她。
芙蕖不信,她搖頭,滿是鮮血的手覆在他足尖上,「我不是……不是姜國……遲淵哥哥,救、救我……」
大量失血讓她頭暈眼花,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只剩碎片。
「遲淵哥哥……」
她與遲淵有那麼多美好回憶,遲淵對她的情意,總不會是假的,他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遲淵忍了又忍,索性閉上雙眼。
葉憬就在此時上前,一腳踢開芙蕖,毫不掩飾他的厭惡,「用你的血救蓉兒一命,也算你死得其所。」
芙蕖被他踢在門上,又重重跌落,劇烈的撞擊使得芙蕖胸腔一陣翻湧,她「哇」的一聲吐出大灘黑血。
早就毒入骨髓了,即便那匕首最後沒有刺入心臟,即便沒有這一腳,芙蕖也活不到明日了。
望著身下大灘發黑的血跡,芙蕖雙手發顫,努力撐起半邊身子,她笑了,笑出了聲,低低的,漸漸到每個人都能聽見。
三翻四次的傷害,她已經無法自欺欺人了。
在葉憬眼裡,根本就沒有她這個妹妹。
無論她怎麼做,都是錯的。
她唯一有價值的地方就是這副身子,能養毒,能取血,能救活葉蓉,並且她的死,能讓他們更加心安理得。
反正她是姜國公主啊,死不足惜。
「你笑什麼?」葉憬狹長的鳳眸里始終噙著一層寒霜,神情冷酷,像在看一隻螻蟻苦苦求生。
明明他才是勝利者,芙蕖一個階下囚,憑什麼笑。
芙蕖捂著心口用力咳了幾聲,鮮血糊了半張蒼白的臉,愈發淒楚,她沒有回答的力氣了,依舊是笑,那笑容看在葉憬眼裡,滿是諷刺。
葉憬濃眉一皺,又要上前去,遲淵攔住了他。
遲淵緊繃的俊顏同樣慘白,無數次,他想要衝上前去,想把那人抱在懷裡,可是不能,一旦他暴露出一絲絲的憐憫,芙蕖就真的要死了。
「殿下,救人要緊,就讓暗衛把她帶走吧。」
似是巧合,葉蓉便在這時輕咳一聲,喘過氣了,她慢慢睜開眼睛,「哥哥……」
聽到這聲呼喚,葉憬即刻來到榻邊,握了握她的手,溫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
葉蓉回以一笑,又看向一旁站著的遲淵,「還是多虧了遲淵哥哥,若不是遲淵哥哥捨命相護,只怕……只怕蓉兒回不來了……」
芙蕖怔怔望著眼前的一幕,若是沒有她,倒也是和睦,皆大歡喜的。
這一剎那,芙蕖的目光變得黯然又絕望,頭腦里前所未有的清醒。
遲淵從未憐惜過她,愛是假的,哥哥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們在意的人,從來都不是她。
想通這一點,芙蕖終於撐不住了,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不必葉憬吩咐,便有兩個暗衛上前,用破舊的草蓆一卷,裹起芙蕖將人運到城郊亂葬崗去。
新歲伊始,芙蕖靜靜躺在板車上,了無生息,就此沉睡在這個格外漫長的冬日裡。
冰凝雪積,死氣沉沉,萬物安眠。
車軲轆碾著厚厚的雪層,走得緩慢又堅定,到了地方,那是一座高高的山頭,山頭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此時天色灰濛濛一片,又飄起了大雪,暗衛將屍首拖下來,隨意丟棄在懸崖邊上。
不經意間,一隻小巧的黛紫色荷包滾落,與許許多多的無名屍骸融為一體,不過眨眼功夫,便被風雪掩埋得毫無痕跡。
暗衛完成任務,不再逗留,推起板車原路返回。
懸崖的風凜冽發冷,絲絲縷縷的寒氣仿佛要往人骨頭縫裡鑽,一隊車馬在雪地里晃晃悠悠……
五日後,正月初六,撥雪見春。
那日過後,宋鈺離開了桑山,而葉蓉也徹底痊癒,再不受寒毒侵擾折磨,桑山上下瀰漫著數年來從未有過的喜氣,便是葉憬常年不化的冰山臉,也難得露出幾分笑意。
他來到榮華園,看著滿院春色待放,紅綢錦緞,一時陷入怔愣。
葉蓉透過窗棱看見他,忙提起嫁衣的裙擺跑到門邊,「哥哥,你快看蓉兒的嫁衣,好不好看?」
她身著火紅嫁衣轉了一圈,葉憬遠遠瞧著,那張臉漸漸與他記憶中的小姑娘重合在一起,他發自內心的笑著點頭,「好看,美極了。」
若是他的妹妹平安長大,如今同樣到了適婚的年紀,也會穿著這樣明媚的嫁衣風光出嫁,如今,這些願望全寄托在葉蓉一個人身上了。
看著葉蓉出嫁,就好似看著親妹妹出嫁一般,不知不覺間,葉憬眼眶湧上一抹溫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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