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滿朝文武的質疑猜測,姜元義便想到在駐蹕別院時,李內侍私下回稟的那些話。
「眾卿有所不知,你們口中所說的北辰餘孽,早已暗中向我姜國投誠,且昔日他與皇后有兄妹之誼,朕已冊封他為忠義伯。」
此話一出,便是力保皇后的意思,有言官再欲進言,旁邊的同僚拼命使眼色,提醒對方想想還在詔獄待審的傅相,想想那些因看不慣皇后,被扣上莫須有罪名奪去官職的昔日同僚們。
道理再大,也大不過聖心,只要芙蕖這位皇后還在陛下心裡,任誰也拿她沒辦法,除非,有人能拿出確鑿的證據。
方才還要開口的言官立時閉了嘴,他是傅相一手提拔上來的,之所以進言,也是受人所託,但眼下,還是自個兒性命要緊。
一轉眼,吵吵鬧鬧的大殿安靜下來,落針可聞,禮部官員為了緩和氣氛,出列詢問籌辦太后聖壽節一事,這才將話題引開,開展了新一輪的討論。
半個時辰過去後,無人再奏,姜元義疲憊地揮揮手,散了早朝,準備移駕鳳儀宮去見芙蕖,太后宮裡卻來人傳喚。
「陛下,太后娘娘有請。」
自找回芙蕖後,傅相的案子就定了,只以結黨營私,賣官鬻爵等諸多罪名,判了罰沒家產,杖三十,流放三千里,傅氏嫡系不得科舉入朝,男丁從軍,女眷罰入教坊司為奴,這已是看在太后的情分上輕判了。
因為案子過了三法司,判決已昭告天下,即便傅太后再想鬧也無濟於事,姜元義便沒再讓人盯梢,畢竟,他不能囚禁太后一輩子,這會被世人詬病的。
傅太后也是在昨日姜元義一行人回宮後,才知道傅家倒了的消息,第一時間讓人把即將罰入教坊司的傅子寧帶出來,以女官之名留在身邊。
救出傅子寧,其一是血脈關聯,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是唯一知道事情全貌的人。
傅子寧一到慈寧宮,便控制不住地哭訴,據宮人回稟的消息,傅子寧在太后面前哭了一夜,什麼話都跟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
這些事自然瞞不過帝王耳目,姜元義選擇無視,偏偏眼下,太后派人來請他了。
想到太后又該繞著芙蕖說三道四,姜元義便心生煩躁,「就說朕有政務要處理,這幾日不去給她老人家請安了。」
「是,奴婢這就去回話。」前來傳話的宮人面不改色道,「另外太后娘娘還說,她近日鳳體不適,已經召皇后前去慈寧宮侍疾了。」
姜元義前腳剛邁出去,後腳便退了回來,冷聲道,「擺駕慈寧宮。」
慈寧宮殿內一角,立有一座碧玉屏風,屏風兩側設青綠古銅鼎,鼎中香霧繚繞,散著淡淡白煙,傅太后端坐在屏風後的鳳椅上,傅子寧立在一旁,為太后奉茶。
芙蕖被隔絕在屏風外,已經跪了一刻鐘。
傅太后淺酌了一口茶水,緩緩道,「葉氏,你與北辰勾結之事,哀家略有耳聞,今日喚你來,就想親耳聽聽你要如何解釋。」
「沒什麼可解釋的。」芙蕖跪在冰冷的金磚上,雙目低垂,看似乖巧,卻說不出半句讓傅太后滿意的話。
傅太后擱
下茶盞,發出砰的一聲脆響,兩側宮婢會意,將隔在中間的屏風撤下,露出傅太后不怒自威的臉,「這麼說,你是承認自己勾結北辰了?」
芙蕖還是不答話,甚至沒有抬起頭來。
傅太后耐心耗盡,氣笑了,「那你和北辰那個將軍早有私情,也是真的了?」
芙蕖依舊沉默。
傅太后皺眉,「說話!」
芙蕖如她所願,仰頭看她,對於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后,芙蕖在看到傅子寧的時候,已經知道對方的目的了。
無非是覺得她不配。
反正她也不稀罕。
「豈有此理!」傅太后被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激怒了,「你這是什麼態度?一臉不屑的樣子,難不成還是有人逼你做這皇后了?」
原先她對芙蕖是不喜,可經傅子寧昨夜一哭訴,現在她對芙蕖更多的是嫌惡,她想不通,自己兒子怎麼就被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迷了心竅。
壓抑著滿腔怒火,傅太后咬牙道,「好啊,既然你不屑這個後位,不如就到皇帝面前,自請廢后,也省的哀家多費口舌。」
原本是句氣話,孰料芙蕖竟順口應下,「是,芙蕖聽命。」
說罷,起身便要離開。
傅太后哪裡見過這般沒規矩的人,嚇了一跳,「趕緊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