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自己館裡的人得空也能到處問問,臨走時她便開口從嚴煜那裡要了一張來。
梁之章年過半百,因為常年上山采草藥的緣故,身體硬朗。他略湊近些,借燭光看清畫像上的人。孩童尖嘴猴腮,臉上沒肉,目光卻溫和爛漫,他眉尖上有顆黑痣,短薄的耳垂似乎是在暗示著他本就福薄的命運。
「看著倒是眼熟,但是何時見的,在何處見的,老朽記不清了。」
沒想到來看傷還能有如此意外之喜。季窈將畫像再遞近些,語氣激動,「勞煩梁大夫再仔細想想,能幫我找著他的來歷或者家人就算是給家裡人積福報了!」
面前人狀似努力回想著,神色苦惱的同時伸手捻須。他沉吟片刻後抬起頭來,眼神篤定,「應該是以前來過醫館看病抓藥,還不止一次,但具體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老朽一般都不瞎打聽。」
在兩人身後沉默許久,杜仲沉聲開口,「行醫用藥,不問來處也是常理。既然梁大夫確認小孩來過濟世堂,住家想必就在這附近不遠。」
再追問下去,倒給人家徒添煩惱。季窈知趣噤聲,謝過梁之章後跟著杜仲走出來。
無垠的月色下,那個高高的背影走在前面,冷白色長袍與清冷的月光融為一體,整個人宛若月宮裡走出的謫仙。一高一矮兩道人影渠映在地面,像極了兄長領著頑皮的妹妹家去。季窈心頭悸動,走快兩步與他並肩,抬頭看他。
「以後能不能不要出來抓我?跟逮小孩子似的,讓人看見怪丟臉。」
清冷郎君斜她一眼,眉眼帶笑,似乎被她可愛的說法逗樂,「嫂嫂自以為自己算是個成熟穩重之人嗎?」
少女聞言停在原地,不服叉腰,「不成熟、不穩重又如何?遇事我能擋,惹事我能跑,也算是能獨當一面了吧?不然你現在隨便找個人來,看他能不能得到過我?」
仗著自己武功日漸精進,某隻小老虎開始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杜仲繼續往前走,聽身後少女一路小跑跟上他的腳步聲,心情頗好。
季窈見他不答話,伸長脖子又說道,「況且,你既叫我一聲『嫂嫂』,我當是你的長輩。既是長輩,哪有被小輩一再教訓的道理?就算不是長輩我也是你的掌柜,現在我們約法三章,以後不准當著外人的面讓我難堪。」
「外人」兩個字用得好,杜仲頓步當場,季窈沒來得及剎住腳,一下撞在他堅實後背上,鼻尖疼痛酸楚,一下子飆出淚來。
「哎喲。」
他彎腰下壓,近得能數清楚季窈眼皮上的睫毛,「嫂……」
嫂字剛出口,他回想起少女方才那番關於輩份的言論,不知怎麼的心裡就開始排斥起這個稱呼來。
「……掌柜的意思,是把那個小白臉當外人,是嗎?」
「小白臉?啊,你是說嚴大人。」季窈順著他的話想下去,細長柳眉微微下壓,「與你和南風館裡其他人相比,他自然是外人,不過……」
那就行。
他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不等季窈說完抬起頭,轉身繼續往南風館走去。
兩人回到館中,季窈等不及吃飯就看見大堂熱鬧,人多更勝平時。加上少了個南星,平日裡多以大總管自居的京墨也少不了在大堂內陪著各位女客飲酒暢談,季窈趕緊加入進去,穿梭在櫃檯、大堂與後廚之間,兢兢業業做起一個稱職的掌柜來。
可她忘了自己沒用晚膳,從未時帶李捕頭等人上山尋屍到現在,整五個時辰只在醫館略喝了一杯熱茶,忙碌一陣自覺頭暈眼花,單手撐在桌邊,穩住心神之後繼續給大堂里的女客端水倒茶,全然不知她方才搖晃不穩的一幕被表演台邊一個身影收入眼中。
季窈站在後廚門口催菜,靠在門邊正出虛汗,胳膊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接著她整個人被拉到後舍迴廊邊坐下,面前遞來白色青花瓷盤,上面盛著三枚玉露團。
過年那段時日,季窈聽聞嚴煜一類士子登科或者官位升遷之時都會舉行盛大而隆重的燒尾宴,其中她最感興趣的當屬這外酥里嫩、潔白如玉的玉露團。館裡頭諸人雖嘴上沒說,卻悄悄記在心裡,商陸和楚緒空閒時分帶著館裡廚子一起鑽研幾日,愣是把這道燒尾宴上的點心給做了出來。季窈一飽口福的同時,南風館也因為這道獨一無二的點心吸引不少新女客。
聞著酥皮香氣,她趕緊接過盤子拿起一枚,抬頭看向面前郎君。杜仲面容訕訕,表情不甚自然。
「說你是小孩子還不依,餓暈過去還得害大家分心照顧你。」
不等季窈回答,他說完便匆匆離開,好似多停留一刻都會讓自己更加難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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