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呆子,這樣就害羞了。
季窈失去耐心,跨一步走到他面前,雙手抓住他雙臂,逼迫他直視自己。
「嚴大人,我問你呢。剛才……作何感覺?」
剛才……是說她剛才親他嗎?
嚴煜像是眼睛裡進了沙子一樣,不停地眨眼。他踟躕一陣,結結巴巴開了口。
「感覺……感覺季掌柜嘴唇柔軟……」
「不是問你這個!」聽完他的答案,季窈自己也羞紅了臉。趕緊雙手將他鬆開,內心小鹿亂撞一樣走回床邊坐下,「我是說,被不喜歡的人親一下,是不是很難受?」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嗎?
看嚴煜沒反應,季窈繼續像個過來人一樣循循善誘道,「你看,剛才我親你的時候,你明顯很意外,那是否說明你我方才獨處如此長時間,你都從未想過我會親你。再加上方才親你的時候,你的反應明顯怔愣,說明你下意識並不喜歡也並不希望我親你,下一次我再靠近,你說不定還會條件發射躲開。所以你雖然說你可以娶我,但是很明顯,你並不想娶我。娶了我,你也不願意親我,更別說是旁的什麼事。
按你們讀書人的話來講,這樣不喜歡但是也不拒絕的行為根本就不是君子所為。」
這一番繞口令似的說教,嚴煜只把最後一句「非君子所為」聽進去,細想來自己如此想法確實也只是為圓自己自以為是的負責到底,心意上卻是真真切切負了別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將季窈看作受惠者,確實不妥。
於是他趕緊兩步上前走到床邊,彎腰向季窈道歉,「是我思慮不周,並沒有輕看季掌柜之意,還請你不要誤會。」
「嗐,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話說出口,她心裡其實仍暗藏一絲失落。季窈轉身坐回床上,沖他擺手,「如今能證明,你確實不喜歡我,我也沒有其他要問的了……」
誒不對,就是這樣,她才更要問呢。
「等一下。」她從懷裡掏出那張捂了一晚上的小像,滿臉寫著疑惑不解,「你若是真不喜歡我,畫這小像來偷偷贈我又是何意?」
小像?
嚴煜不明就裡,接過季窈手中小像端詳片刻,眼中疑惑不比季窈少。
「畫得真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季掌柜何處得了這精妙的小像?」
這話說的。
「不是嚴大人你畫的?」
「自然不是。」他伸手將小像遞還給季窈,重新在床邊坐下,「季掌柜何以認為,此小像是我所畫?」
待她將自己如何從那幾本養蛇秘籍中得到此小像的事告訴嚴煜,他好像第一次聽說一樣,眉頭蹙得更緊。
「好生奇怪,那書從江南捎過來不過兩天,期間一直放在我書房之中,也從未有其他人動過,我亦沒有騰出時間來翻看一二。」
雖然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作畫之人,但知道不是嚴煜,那其餘再是誰都不甚大礙。季窈看他不像是撒謊的模樣,將枕頭捶打幾下墊在腦後,悠哉悠哉又躺回去。
「罷了,原來是一場誤會。」
她說得雲淡風輕,嚴煜卻感覺自己唇上她留下的印記還在翻騰。一下子火燒似的熱,一下子針扎似的麻。
這是他第一次同人親吻,還是被女娘主動的。少年郎悶在一邊遲遲不說話也不離開,眼神在季窈身上來回遊移,想了好一陣才開口道,「就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還要勞煩季掌柜用、用這樣的方式來點醒我,我真是羞愧難當……」
這樣的方式?
「哦你說我剛才親了你?這有什麼,我一個寡婦,親過不少人也被不少人親過,在外人看來我還是個開南風館的女掌柜,區區一個親吻算不得什麼,我也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你只別放在心上就是。」
「這話不對。」嚴煜突然接過話頭,義正言辭道,「季掌柜聰慧過人,較尋常人又更添一顆善良慈悲之心。與你毫不相干之人你尚且可以做到捨命相救,若是能成為季掌柜的至親好友,在嚴某看來那是他的幸運。加上你武功了得,氣力過人,除經營好你自己的生意以外,定還能做得許多樂善好施之事。季掌柜你莫要再自輕自賤,別人還沒說什麼,你倒先把自己看輕了。
再說那寡婦,做與不做,並非季掌柜你自願。夫君逝世,原你才是最悲痛難忍的那個,外人說三道四那是他們嘴碎、缺德,你不用聽進去。誰不願意自己的枕邊人身體康健?誰又非說枕邊人死了,這輩子就再無幸福美滿之可能?季掌柜你……你很好,若有誰能娶到你,他應當高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