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起沒有任何嫌疑人的案子?」
白捕頭把後面一頁詳細調查翻出來放到眾人面前。
「也不算罷。當時衙門弟兄們經過走訪調查,發現用來堵門的木棍和石塊來自巷子外一家木匠鋪子,此處後院緊連著護城河泥沙灘,兩側都緊挨著人家。一番問詢下來,探聽到木匠家裡有一對雙胞胎兄弟,十一二歲的年紀,平日裡仗勢欺人、胡作非為了些,欺負過不少書塾的孩子,古夫子為此還上門找過這木匠一家,說是再不嚴加管教,就不能在進到碧澄書塾來念書云云。那木匠汪生財是出了名好面子的人,為此還氣得病了一場。
可起火當晚那對雙胞兄弟二人也在書塾之中,木匠即便再心狠手辣,也沒道理讓自己親生的骨肉也留在裡頭才對。
我謄抄卷宗之時拿他的那份同其他幾樁案子做過比對,並未發現他與其他幾起案件中的死者在生活軌跡和人脈上任何交集。」
至於這最後一樁,案發時間距離蟬衣師父師娘被殺一案僅兩個月之隔。
渠陽東城城郊外一姓林的車夫林淵,死那年三十有二,包含同年歲的夫人李卉卉與三個兒子在內,一家五口死於三年前的大火之中。因為這家人住的屋子多由木材、茅草一類搭蓋而成,所以燒得程度也最為嚴重。夫婦倆被燒死在正屋,十七歲的大兒子林彬和十五歲的二兒子林威死在隔壁小一點的屋子,骨頭都快燒化;最小的兒子林落所在的那間屋子幾乎被燒成一片廢墟,床榻的位置全部粘粘在一處,無數黑炭、碎屑堆積在內,連他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這場火災的起火點仍然不止一處,茅屋四周及三間臥房門口幾乎被同時點燃。但因為三間臥房彼此相鄰,門與門見過不過兩尺,所以當時的捕快們判斷是掉落的茅草或者倒下的房梁將相鄰房門引燃,無法百分百確定是人為縱火。
林家滅門之後遲遲不見其他親人上訪殮屍入葬,此案也就不了了之。
「沒有找到屍體?那怎麼能如此輕易就判斷那孩子也一樣被燒死了呢?未免太過兒戲。」
「若是沒死,那孩子要麼傷了、暈了倒在附近某處,要麼逃出生天,總歸是要回家裡替爹娘和哥哥們收屍才是。可我們既沒有在附近找到任何昏倒或者受傷的孩童,也沒有等到任何人來認領林家四具屍體。加上當時經過現場勘驗,發現林落那孩子住的不是普通臥房,而是一間用於堆放稻草和柴火的柴房,其他房中的屍體都燒得皮都焦了、化了,他的屍體被完全燒成黑炭同其他東西融在一起,也並非一點可能也無。」
季窈低頭看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努力使自己精神更加集中些。
這三樁案子表面看上去沒有任何聯繫,若不是被季窈發現杜家縱火案與落雁谷火案存在縱火方式相同的線索,恐怕沒有任何人會意識到這個隱藏在渠陽城多年的連環縱火犯。
加上這個人選擇商陸作為替死鬼,商陸又是陪蟬衣來的渠陽……
她每每陷入焦灼的沉思之際就會忍不住咬下唇,杜仲見狀伸手輕輕捏住她下頜,按住女娘嘴角往外掰,將她下嘴唇從貝齒之下拯救出來,口氣寵溺得像在說一個孩子。
「再咬就咬破了。」
赫連塵又不樂意了,「嘿你個杜仲,誰讓你……」
他大搖大擺朝著杜仲走過來,沒注意身後客棧跑堂的夥計正端著飯菜準備進屋,衣袖掃過托盤把飯菜盤子掀翻,乒鈴乓啷碎了一地。
住了幾日,季窈聽大夥都喚這夥計叫元二,看著清瘦,臉盤剛長開,估摸著比季窈還小兩歲,他一邊蹲下身去收拾殘局,一邊低聲下氣道,「哎喲,對不住各位爺,是小的沒端穩,我這就叫廚房重做一份端上來。」
看到他,季窈倒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伸手就把元二提起來,目光在他臉上翻來覆去的看,「前些日子你們這兒來了兩個從龍都來渠陽城找人的小郎君,你可有印象?」
季窈專門選擇商陸和蟬衣之前入住的客棧住進來,方便問詢。
那元二點頭,「自然記得,兩位郎君風度翩翩、玉質金相,怎麼也和那縱火殺人犯聯繫不起來……」
捏住他衣領的手又用了兩成力氣,勒的元二直叫喚。
「他們自然是被冤枉的,這都要多虧你替兇手傳話。」
他沒想到季窈連這種事情都知道,一下子緊張起來,連連擺手,「誒誒誒,小的和此事一點關係也無。那的人戴著斗笠還遮著黑紗,讓我帶個口信給二樓第三間客房的郎君,出手就是五十貫錢……我真不知道他是兇手啊!」
「等一下。」
季窈把他放到地上,眉頭蹙起,「他沒有指定讓你帶話給商陸,而只是說二樓第三間客房的郎君?」
「對啊。」
「那間房原本就是商陸住的嗎?」
元二略理了理衣衫,不敢再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