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銜雪眉頭一皺,他認得這裡,鎮寧侯府,江褚寒的書房。
往事忽然從腦海里上涌,衛銜雪曾在這侯府里待過許些時候,江褚寒平日裡雖不愛讀些正經書,書房外面卻擺弄得雅致,從那窗邊往外看,四時景致也算是京中盛景。
正逢如今下了雪,從前的時候他立在窗邊,看外頭冬雪簌簌,只是冷風挑起他的衣襟,催著人離開風口。
「阿雪。」江褚寒那時候是喊他小名,衛銜雪沒聽到他的腳步聲,只感覺肩頭一沉,江褚寒從後面給他披上了一件大氅。
衛銜雪側身莞爾,喊了他一句……
想到這裡,衛銜雪手中一攥,趕緊在腦海里除去了後面那個稱呼。
他輕聲罵了一句:「晦氣。」
但這一開口,衛銜雪忍不住接著咳了兩聲,他才發覺自己聲音嘶啞得厲害,乾澀的喉間滿是苦腥味,他不自覺地偏頭找起了水壺,目光落在了不遠的桌子上。
衛銜雪扶著自己的肩從床上坐起來,這動作牽動了他滿身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了好幾口冷氣,不過侯府應該是請了大夫,衛銜雪身上上了藥,渾身都是刺鼻的苦味,之前帶血的衣服也換掉了,甚至替他洗了一把臉。
衛銜雪忍著傷從床上下來,但他腳剛著地,立刻聽到了叮鈴一聲。
那聲音從他腳上傳來,竟然是有一根從床上垂下的鎖鏈緊緊系在他的左腳腕上,只留了些任他活動的余長。
衛銜雪心裡一緊,實在忍不住罵了一聲。
江褚寒這個混蛋。
沒完沒了的鎖鏈聲衛銜雪從燕國聽到了大梁,他分明記得從前被帶到侯府的時候,滿身的鐐銬終於從他身上取下,但這次的江褚寒怎麼對他這麼不放心,還要牽狗一樣給他加條鏈子……
左不過是咬了他一口……
咬了他一口,也是,衛銜雪從前性子軟弱,一路上哪怕被騎馬拖行也並不反抗,在江褚寒面前溫和得像個兔子。
可如今兔子咬了人,江褚寒哪裡還覺得他是軟弱可欺。
衛銜雪嘆了口氣,腳下拖著鎖鏈往那桌子邊走,他實在渴得厲害,端過茶壺倒了杯水,拿起杯子就往嘴裡送。
偏偏這個時候,屋子裡的門忽然被什麼給撞開了,冷風立刻無孔不入地涌了進來,衛銜雪穿著一身單薄的裡衣,直接凍了個膽顫的心寒。
他喉中一滯,未喝完的水全嗆在了嘴裡,難受得他不停咳嗽起來,幾乎要直不起腰。
可他還是用餘光看到了門邊站著的人,那人本該生得芝蘭玉樹的模樣,若非溫良謙遜,也該是少年意氣風發的樣子,怎的就一臉冷冰冰的樣子看著他。
江褚寒對他從前也是這樣凶神惡煞的嗎?
第4章 :殺意
時間過得太久,衛銜雪都要不記得當年這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了。
那時候江褚寒也這樣氣勢洶洶地推開房門找他的麻煩嗎?
江褚寒冷冷看著桌邊彎腰咳嗽的衛銜雪,大踏步地從屋外走進來了,他停在桌子的另一端,視線下移,「質子醒了?」
「托……」衛銜雪忍著咳嗽,聲音沙啞地回道:「托世子洪福。」
衛銜雪如今年紀尚小,整個人又生得瘦弱,站在江褚寒的對面,更顯得他羸弱不堪,他些微仰起頭才能對上江褚寒的臉。
「托我的福?」江褚寒視線落在衛銜雪侷促攥起的手上,他緩聲道:「衛銜雪,你很會裝啊。」
衛銜雪指節一頓,他瑟縮著往後退了一步,「江世子說的……我不明白。」
「你……」這話竟然引得江褚寒停頓了片刻,他皺了下眉,「你叫我江世子?」
衛銜雪在這間隙里試探了眼江褚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