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自己懷中那個明黃色的盒子舉到江褚寒面前,恭敬地把頭低下了,「陛下前些日子病重,好在有侯爺和世子為國盡忠,這才身子好了許多,今日老奴前來,是想傳些陛下的旨意。」
「世子此行和談離京多日,雖是為國為民的功德,可世子少有離京,如今一去多日,陛下不免心裡有些掛念,今日特意遣了老奴前來,是想接世子入宮住上幾日。」
「入宮?」江褚寒示意鴉青將盒子接過去,他把杯子放下,「陛下是讓我此時入宮?」
江褚寒看了眼外頭的時辰,若是再晚些,宮門都要下鑰了。
洪信揖起手,「冬日裡夜長,世子此時入宮,還能嘗嘗陛下宮裡新做的點心。」
江褚寒的手指點桌,「有點心吃?」
他忽而換了笑來,有些慵懶地伸了腰,「還是京城裡日子過得好,我也想念舅舅了,洪公公,還麻煩等我去換身衣服。」
江褚寒大步離了書房,鴉青跟著他。
一路走過欄杆,鴉青臉上有些憂慮:「世子今日怎麼做了這樣的事?」
「審不出人,心裡不痛快,還被只野狐狸咬了一口。」江褚寒想起衛銜雪那雙眼睛,氣得有些咬牙,「他是等著要我被老太監看到,洪信平日裡跟侯府搭不上邊,卻是個愛吹耳旁風的,這事還不知道會傳到誰耳朵里,可他怎麼知道洪信會來。」
鴉青搖了搖頭,「昨日世子在城門口得罪了禮部,已經有人上表彈劾,今日這事傳到陛下耳朵里,可會開罪到世子身上。」
「陛下問不問罪我不知道,父親年關歸來,肯定是要……」江褚寒心中煩悶,推門的力道都重了一些。
江褚寒胸襟的衣服還亂著,他想到方才衛銜雪的樣子,連著把整身衣服都換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明日是什麼日子?」
「明日……」鴉青等在屏風前,「明日初七,若似往常,宮中皇子考教就在明日。」
「日子倒是巧。」江褚寒攏上大氅出來,他頭也不回,「你今日就不用陪我入宮了,小太監接走了衛銜雪,說是送去醫館,你去盯著,看著他明日入宮。」
鴉青看著江褚寒步入風雪:「是。」
夜色昏沉,滿天的雪飄得像是柳絮,絳京城裡入夜連綿燈火,一輛馬車趕著從侯府後院出來,朝著宮裡的方向去了。
第6章 :入宮
醫館門口的燈籠被雪蓋住了,避著外頭的冷風,兩個小太監掩了扇門,捉著袖子往屋裡望。
「這質子傷得可真重,我方才看到他除了肩上,連手腳上都是傷。」一個內侍搓了搓手,「咱們世子下手可真狠。」
「寒世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得罪了他……」另一人放眼望了望,低聲說:「他以後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別,別說了……」兩人拍了袖子,遠遠望見有人過來,噌地站直了身,「鴉青大人。」
鴉青生得高大硬朗,容易讓人生畏,他懷裡抱了刀,「質子呢?」
兩個小太監低著頭,跟怕江褚寒一樣,「在,在屋裡,大夫還在治傷,治,治病。」
鴉青往屋裡一望,目光越過燭火,看見了牆上透出來的人影。
於大夫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才替衛銜雪把傷口裡的箭頭清了出來,他撒了點藥,「這傷口爛了兩次,可不能再折騰了。」
衛銜雪疼得厲害,他閉眼忍著,說不出話來。
「你一個小公子……」那大夫還想說什麼,他朝後望了一眼,想來又閉了嘴。
這大夫還不知道衛銜雪的身份,衛銜雪無聲地嘆了氣:小公子……
誰家小公子不想好好活著。
大梁京城裡繁華遍野,卻有的是殺人無形的刀,他江褚寒只是一把剜他心口的尖刀,有些人尚未見過他,就要一口一口生啖他的血肉。
「大,大夫……」衛銜雪挪動了下手腕,他目光盯著門口的動靜,「我這傷,咳咳咳……這傷上藥之外,可否還能請您開幾副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