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衛銜雪把茶壺蓋闔上,自然地要說江褚寒不愛喝這種茶,江世子平日裡挑剔,偏不愛喝紅茶,喝的茶葉都是宮裡精心給他挑過的,但他又口中停下,重新道:「我正要去尋世子,這茶我給世子送去吧。」
江褚寒愛不愛喝跟他有什麼關係,不愛喝正好。
那下人不知道寒世子的喜好,覺得自己遇上了好心人,拜謝著就把茶遞了過去。
衛銜雪端著茶水,站在了房門外。
江褚寒還在屋裡查案,說的東西似乎有些隱蔽,房門從裡面關上了。
江世子拿著那過往的案卷有些面容嚴肅。
「世子也覺得有些奇怪吧?」汪帆直湊到一邊,摸了下下頜,「十年前的案子,案卷上沒寫結論本就不好追蹤,偏偏還和這次的碰到了一塊……」
「十年前你們大理寺是幹什麼吃的?」江褚寒眉頭擰到一塊,他往後翻了一頁,「死者倒於架前,弩箭自後背貫入,沒三寸有餘,這死法……」
張隨的屍體還橫在那兒沒有收撿,江褚寒頷首看去,「和地上這位不是一模一樣?」
案卷所載十年前的西秦使臣被人刺殺,倒在這屋中擺置的書架前面,屋子窗門大開,一隻弩箭射進來,直直地沒進後背三寸深,幾乎是一箭斃命。
與如今倒在這裡的燕國使臣竟死法如出一轍。
這擺置有序的驛站屋子好似忽然詭異了幾分,汪帆直糊塗地說:「這屋子不會撞鬼吧?」
「放屁。」江褚寒白了他一眼,「汪大人平日裡是去廟裡太勤了吧?」
江褚寒平日不信鬼神,但事情擺在他眼前,他先前是被模稜兩可的過往左右了,先入為主就想到了西秦,西秦從前死了使臣,卻被梁國隨意交待了一個水土不服的由頭,如此敷衍覺得不忿,就要一道挑撥梁國和燕國的關係,便派刺客對燕國的使臣也下了手。
可現在人死的模樣和場景都不一樣,江褚寒不便跟從前一道結案。
「世子。」汪帆直琢磨了道:「其實世子若是想要結案,面前也是有法子的,就是不知……」
江褚寒平日裡都不著調,若是旁人來猜他的心思,肯定覺得他是越早結案越好,江褚寒明白道:「你是想把鍋都扣到那個死人身上?」
「是……」汪帆直猶豫道:「畢竟也算是物證俱在。」
他翻開旁邊擱置的文書,「城東昨夜發現的那具屍體身上痕跡不多,但那一身夜行衣的穿著和差不多的死亡時間,怎麼看都像有些關係,何況他身上還揣著密信……」
楊柳街被虎賁營查出具棄屍,身上的痕跡被大雨沖得差不多了,但人一看就是個會武功的,又穿著夜行服,怎麼都讓人往刺客身上想,而且還從他身上搜出了封帶有西秦文字的密信。
既是密信,裡頭寫的什麼看不明白,但人已經死了,想給人扣帽子不過是動動嘴唇的事。
江褚寒臉上不辨喜怒,「汪大人倒是為本世子著想。」
汪帆直揣摩不明白他的心思,又換言道:「如果世子要查,那楊柳街那邊的事怕是要分開來算了,這邊目前……」
汪大人話沒說完,房門被敲了兩聲,他口中停下,就聽衛銜雪的聲音在外面道:「求見世子。」
江世子靠椅的背忽然直了些,後腰似乎癢了下,他微闔著眼對汪帆直點了個頭。
汪大人便親自去給衛銜雪開了門。
衛銜雪端著茶盞,他進門沒說話,直接往江褚寒身邊走,走過去的時候視線下垂,幾乎沒看江世子的表情。
江褚寒卻凝聚著目光一直注視他走到自己跟前。
衛銜雪一聲不響地把茶盞放下了,江褚寒以為他還氣著,沒想好說什麼,可衛銜雪接著掀開一個杯子,顧自提過茶壺倒了杯水,江褚寒又想:他渴了嗎?
但衛銜雪也沒喝水,他端過茶杯,謹慎地捧起來,竟然將杯子放在了江褚寒的手邊。
應著江褚寒詫異的眼神,衛銜雪抬眸道:「方才對世子不敬,我給世子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