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銜雪整個人直接往地上摔了下去,他雙膝磕了一下,冰涼的觸感立刻滲過衣服,把他下身的衣服沾濕了一半。
但地上居然是綿軟的,似乎是個草場,春來的草場鬱鬱蔥蔥,被細雨澆得有些透亮。
「等著吧。」押他那人丟下一句,接著顧自走了,不遠處又傳來了馬車駛離的聲音。
等馬車的聲音消失,這草場就愈發靜了,衛銜雪淺淺地呼吸了下,心裡似乎生起了些不好的預兆。
第51章 :解圍
煙雨朦朧,山色有無。
京城外不遠有隊人馬,正長龍似的趕回京城。
鴉青一手勒著馬繩,扶了下斗笠,「這雨若是大了,世子還是回馬車裡吧。」
隊裡拖了輛馬車,是給江世子準備的,可江褚寒沒坐在馬車裡,反倒是出來騎了馬,細細的雨絲牛毛似地迎面亂飛,江褚寒沒戴斗笠,自己撐了把傘。
他一個尊貴的侯府世子,自己撐傘顯得有些沒面,他一個身強力壯的大好男兒,細雨下撐傘顯得有些矯情,可江褚寒像沒聽到,望著遠山的雲霧似是出城春遊。
鴉青嘆了口氣,往回望了眼馬車後面——後面拉車拖了副棺材。
「等回了京城,世子準備如何處置?」
江褚寒這才斂了斂眉,「先,先報上去吧。」
他滿目無情地道:「原本這人死都死了,埋在哪裡都算一樣,但給這樣帶回京城,怕是死後安枕的機會都沒了。」
這棺材是江褚寒走了兩日,從定州接過來的,去年年末戶部侍郎姚春呈告老還鄉,半道就遭了山匪,定州這地方多山,哪裡有了匪禍都算大海撈針,定州知州查了許久,還是只能將案子遞到京城。
正巧是戶部出了事,事情串上,江世子便紆尊降貴,親自去把案子接回來,連帶著把姚大人的棺槨也一道運進了京。
因那屍身上有些值得推敲的地方。
姚大人告老還鄉,身上帶了錢財被人盯上算是正常,他隨身帶的行禮被洗劫一空,連牙上鑲的金子都給挖出來了,但他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仵作驗過,他死前所受的傷幾乎可以算是審訊。
可他一個戶部的侍郎大人,有什麼需要讓人如此追究的東西?
戶部的爛攤子江褚寒這些日子算是看出來了,不過是少了錢,江世子托大去查了遍帳冊,裡頭可以追究的地方他這個行外人都能看出點名堂,那裡頭做的都是假帳。
前後不過一個道理,真的帳冊另有所在。
此外在姚春呈的屍身里,還找著了件東西。
時日太久,姚大人的屍身已經腐化了,他半塊屍骨被野物咬開,開膛破肚死得好不悽厲,但他死前吞了個東西,正正好地給叼出來了,是把鑰匙。
偏巧這鑰匙還大有來頭——本朝初立有個機關大家,手上做的東西精巧之極,其中有一物名為天巧匣,是個容器,一旦鎖上堅不可摧,沒有鑰匙是如何也打不開的,而且一物雙鎖,集齊了才可打開,本朝初立時還曾以這東西盛放護符,以求些制衡之道。
只是後來流入民間,也不知到了誰手裡。
這鑰匙就是用來開天巧匣的其中一把。
這樣猜來戶部的帳本,或許還與天巧匣有些關係。
江褚寒其實有些遲疑要不要管戶部的爛帳,這事情說起來和他關係不大,管起來避不開要得罪人顯露鋒芒,這後邊一看就藏著別人,並非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說得清楚。
可把這事情掀開來的,似乎是衛銜雪。
旁人不知道他插了手,江世子心知肚明,他怎麼都不可能只是乾乾淨淨地看場大戲,但……他到底想做什麼呢?
江褚寒不覺捏了下傘柄——坐在馬上打傘其實有些不大方便的地方,傘面大概只能遮個頭和肩膀,他身前的衣服已經有些濕濕的端倪,再過會兒……
他這思緒突然給打斷了,遠處正正傳來趕車的聲音,那馬車趕得著急,輪軸飛快地滾著,壓著京城外雜亂的石子,仿佛震出了些顛破馬車的動靜。
江褚寒眉頭一蹙,他坐在馬上,竟然遠遠認出了那馬車。
是婁家的?婁元旭平日裡坐的正是那一頂。
馬車直直衝著車隊過來,停在江褚寒面前。
江世子沖馬車道:「婁少爺今日怎麼有興致出了京城?」
馬車帘子緊接著一掀,從裡面露頭的竟然不是婁元旭,而是他身邊跟著的那個小廝阿桑。
阿桑差點被馬車顛吐了,他緩了兩口氣,「世子,少爺讓小人給您傳話。」
他這著急模樣讓江褚寒不覺額角跳了下,「京城裡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