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銜雪瞧見江褚寒不懷好意的目光,還真想承認了,可這場面他咬了下牙,只好說:「不是。」
「你,你先去蘊星樓吧。」衛銜雪咳聲清了嗓子,「我今夜也會過去。」
衛銜雪打發人只需幾句話,卻是眼睜睜放走了脫身的好機會,等著外頭動靜遠了,緊張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才鬆開。
江褚寒回過頭,燭光下衛銜雪衣服換好了,只是馬車的里伸展不開,衛銜雪還坐在地上,淺色的裙擺散了一圈,這人身子單薄,若是光憑身形,除了個頭比一般女子高些,其實分辨不清,他頭髮微微散了,把頭垂下去,見不著容貌,還真有幾分嬌羞似的。
其實衛銜雪是真的羞——往日裡被人開口罵上幾句,他不往心裡去是因為那些話多半不實,可現如今他真扮上,被江褚寒這個混帳世子瞧了,仿佛是一點強迫加了他無奈的首肯,就是他自己答應這樣的。
「好看。」江世子盯著人,笑盈盈地夠上前去,「你把他打發了選了我,我可當你是投懷送抱。」
「……」衛銜雪抬起臉,那張臉還是凶的,除了眉眼淺淡,不像個美嬌娘,「騎虎難下的舉動,還真給世子當成自願了。」
江褚寒不為所動,他從旁邊放置的匣子裡找出一副面具,放在衛銜雪面前晃了晃,卻撥著系扣自己戴上了,「今年槐安閣開閣雖在京城,但按照往年的習慣,大多數人財不外露,還是避著身份過去的,我尚在禁足,怎麼也不好真的露面,所以蘊星樓那邊我安排了,沒掛你我的名字。」
那面具蒙住了江褚寒的上半張臉,他嘴唇生得淺薄,蓋住眼睛像生了許些疏離,他又從匣子裡摸了什麼出來,湊著臉離衛銜雪近了些,「你放心,你這模樣我關起門來看都來不及,怎麼會讓你拋頭露面。」
衛銜雪在湊近的呼吸里覺得侷促,那身衣服像把他束住了,江褚寒過來的時候他都沒躲,江褚寒伸著手,把衛銜雪挽了一半的髮絲放下來,又兩隻手往後一合,一道面紗跟著往衛銜雪臉上蒙了上去,若隱若現的紗布蓋住了他下半張臉,襯著那一身的衫裙,還真看不出衛銜雪小公子的模樣。
江褚寒眼見衛銜雪更緊張侷促,於是輕輕笑了笑,「在我面前這麼緊張,你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衛銜雪說不出來,他鬼使神差地問:「你……你喜歡女子嗎?」
江褚寒霎時一愣,他伸著手就去揉了揉衛銜雪有些僵著的肩膀,「權當情趣,你怎麼還當真了?」
江世子心裡好像終於滿意了,他故意去捉衛銜雪的下頜,「那你給我瞧瞧你像不像女子。」
衛銜雪無形的束縛不頂用了,他一把拍下江褚寒的手,「侯府里那麼多書,也沒讓你學到點好的。」
江褚寒眉梢一挑,他順手就從馬車裡摸出本解悶的書來,「巧了,本世子前些日子看了本書,還真讓我學到了。」
他把書朝衛銜雪一扔,接著朝馬車外面打了個響指,暗夜裡侯府的侍衛循聲過來,「駕」地一聲趕上馬車,車轍滾動就朝蘊星樓的方向駛了過去。
馬車裡的燈盞晃了晃,那書砸進衛銜雪懷裡,他無奈地撿起來,湊在燭火前看了一眼——那書頁邊角都皺了,江褚寒應當是真的翻看過,可那封頁幾個字實在太扎眼了,工工整整地寫上了《男扮女裝風月事》七個大字。
「……」衛銜雪當即臉色一黑,衝著江褚寒就把書扔了回去,「江,褚,寒——」
他都要忘了,侯府里藏書千百,一半都是他江世子親藏的風月話本。
「你……」江褚寒沒管書落在哪裡,而是先過來捂了衛銜雪的嘴,「你輕點,這偷跑出來的……」
江褚寒過來捂嘴的功夫,還把人也一併摟上了,這夜京城沒有宵禁,馬車滾過夜市裡的喧囂,裡頭收斂著聲音,其實藏著動靜鬧了一路。
*
蘊星樓。
這夜算是滿樓結彩,賓客滿堂,蘊星樓累高九重,除了皇家的觀星台,就數這裡算是京城的最高處,今夜為著槐安閣的拍賣,將整整九重高樓全點上了紅燭燈籠,從上而下掛起的彩綢幾乎有數百米——一應的花銷,全是三殿下褚黎府上出的。
京城裡自來就有富家子弟愛湊槐安閣熱鬧,這番有了揚名立萬的添頭,自然來的人更多了,許些從前不敢露富的顯貴聽聞了此次為著賑災,想著一份銀子能當兩份花,也就不像從前掩人耳目了,大方地在蘊星樓點了貴座。
當然也有跟從前一樣不願顯露身份的,臉上蒙了面,連座也沒點在明面上。
江世子就是如此——馬車停在蘊星樓前,這車不能駛到高樓上去,還是得江褚寒和衛銜雪親自進門。
衛銜雪的臉皮薄在這種時候,他不好意思見人,就由江褚寒引路,江世子這會兒光明正大地把他腰摟上,摸著他的頭腦勺把他塞進懷裡,幾乎帶著他指哪走哪,還沒見衛銜雪這麼聽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