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銜雪卻突然手心一攥,「墜子」二字好像奇怪地牽動了他的呼吸,再聽江褚寒說起形狀,他頓時有些不可置信地偏過了眼。
落進眼裡的還真是個墜子——可他腦海里洪波湧起的記憶就忽然抬了頭
衛銜雪就這樣輕易地被過往闖進了胸膛,前世江褚寒一個人去了槐安閣,回來時給衛銜雪帶了個東西說要討他的歡心,那東西正正是個墜子。
一模一樣的墜子。
衛銜雪無端胸口疼了一下,好像是想起從前的往事有些心寒,又像是骨子裡刻的記憶被他壓了回去,一瞬間被熟悉的東西勾起,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纏了上來。
「你怎麼了?」江褚寒好像感覺懷裡的人忽然呼吸一緊,他盯著那墜子看了會兒,也不知為何瞧出些不順眼了,他放回去,又把紅布蓋上了。
衛銜雪目光收回來,他搖了搖頭,「想起個不喜歡的人。」
江褚寒捏了下他的手,不開心道:「不喜歡的人也要想,你不妨多想想我。」
衛銜雪嘆了口氣,「正想著呢。」
江世子沒繞出什麼彎來,他從桌上挑了里葡萄暗地裡往衛銜雪嘴裡塞,一邊霸道地說:「不許想了。」
衛銜雪等他手抽出來,嘗著嘴裡滋味,目光又軟了些許。
時辰一晃就是半夜,燈火通明的蘊星樓里少了許些人。
紀掌柜讓樓里的算帳先生全侯在一旁,撥動算盤反覆算過,強調多遍今日銀子用途詳細不差,他還時不時往樓上的方向看上一眼。
三殿下褚黎坐在頂上高樓,他饒有興致地望著下邊,喝了旁邊遞過來的茶。
嘩嘩的銀錢進了高樓,三殿下生性愛玩,手底下出去的銀子不在少數,可看著流水的帳目,也不禁感慨京城裡的有錢人竟然數都數不過來。
但看久了叫帳也覺得無趣,終於聽到天巧匣時,才聚了好些人的目光過去。
前朝的機關大師聽起來就是噱頭,正有許些人衝著這東西過來,紀掌柜叫了名頭,齊閣主讓人端著個箱子上來。
齊翃當著眾人的面拜了個禮,然後將那箱子掀開了,可眾人一看,箱子裡頭竟是空蕩蕩的,是個空箱。
在場居然也無人質疑,許些人不過心照不宣地嘆了口氣,便知曉了這一場與之前不同——拍賣這行有兩種拍法,平日有什麼東西多半叫價來賣,價高者得,大多時候都是這個形式,可還有一種拍法平日少見,多半是遇著什麼天價的寶貝,用了秘箱的拍法。
齊翃抱了個拳:「今日諸位過來捧場是我槐安閣的幸事,所藏珍寶一應賣出,所得的銀錢也當以此前的約定用於賑災,此乃齊某幸事,自有三殿下為證。」
他仰了下頭,正與褚黎對了一眼,而後又道:「天巧匣,在座理應有人聽過,前朝機關精巧,留了寶物傳世,齊某有幸得了兩個匣子,今日拿出來拍賣,既是已經上了空箱,賣法諸位應當都知曉了,這東西不設起拍的銀子,諸位只需將願意出價的高低寫於木牌,遞於我等手中,槐安閣自會酌情將寶物送到有緣人手上。」
天價的東西避免遇上較勁的買家胡亂出價,時常用空箱拍賣的拍法,讓人將價格盲寫下來遞出去,幾乎也是價高者得,可這能出起的銀錢沒有比較,只能各自把能出的價往高了寫,能叫許些人望而卻步。
齊翃聲音一停,那高樓之上,一聲鑼鼓霎時響起,眾人仰頭之時,就見三殿下褚黎夠出頭來,他俯視著下邊,往身後抬了抬手,接著他身旁一個護衛走上了前,伸手就往樓下投擲了什麼東西,一個木牌橫空落下,正正落在那端上來的空箱之中。
褚黎對著樓下挑眼一笑,他意思不言而喻,那天巧匣他要收入囊中。
三殿下坐回座里,由旁邊的侍女餵了兩瓣橘子,他得意道:「應當沒人敢搶本殿下看上的東西吧?」
一眾下屬賠笑:「那是那是。」
可登時就有一道木牌投入箱子落下敲響的聲音,在這高樓噤聲之中仿佛盤旋了幾遍。
褚黎頓時瞪大了眼,他猝不及防站起來,撞翻了剛要遞過來的茶水,那水濕了他半身,他轉身回去的罵人的功夫,再起來已經找不著那木牌是誰丟的了。
「……」褚黎氣不打一處來,「不長眼的東西。」
可接著下邊又響起聲響,三殿下氣惱地坐回去,把自己耳朵捂上了。
江褚寒手裡的木牌出了手,他把手收回來,衛銜雪就不咸不淡地感慨了聲:「世子倒也不給三殿下留點面子。」
「面子一撕就破,有錢才是大爺。」但江褚寒看了眼自己的手,有還是有些可惜,「這錢若真花出去了,侯府這個月都得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