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翃端牌的手一頓,他又把牌放下,「也是,在下算是局中人。」
他往旁邊看了幾眼,落在紀掌柜身上,「這牌是我槐安閣的,那發牌之事還是交給蘊星樓。」
紀掌柜把手擱下來,生意場上做久了人,不輕易得罪人的道理他自然懂得,紀掌柜撫掌道:「既是要喊個局外人,我這樓里的夥計連牌九都沒摸過,自然最是公正。」
他伸手往後一指,喊了個人過去,「你,過去給各位貴客發牌。」
那人低著頭,顫顫巍巍地走上來前。
黑色的骨牌扣在桌上,在那夥計手下生疏地攪了半天,又不大順手地摞起來,堆在了桌上,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褚黎白著眼不遑多讓,直接伸手拿了中間那副。
江褚寒看那夥計謹慎的模樣,對著他打趣:「這滿屋子的人就點了你來洗牌,小夥計,你不如替我開一副牌?」
那人頓時手一顫,他猶豫著伸手去拿靠邊那副牌,但他不過碰了一下,摸了燙手山芋似的,馬上把手縮回去了,他低著頭道:「不敢。」
褚黎見他磨磨唧唧,盯著人看了會兒,捂著自己的牌沒好氣道:「你怎麼這麼麻煩。」
江褚寒聳了聳肩,他沒滋沒味地把靠邊那副牌摸過來了。
那黑袍人還是不聲不響,也安靜地拿了副牌。
接著旁邊等候的夥計各端了搖鈴過來,放置到了三人手邊,不言而喻扣鈴就算添碼。
桌上暫且安靜了片刻,幾人手裡扣著骨牌,不約而同朝彼此看了幾眼,江褚寒戴了面具,那黑袍人更是什麼也看不清,褚黎這才發覺自己虧了,無法不動聲色地看到別人的情緒,但三殿下自來高傲,他掀著牌看了一眼,最先撥了搖鈴。
叮鈴一響,江褚寒還只看了一張牌,那張丁三他手指摩挲了下,又扣了回去,他故意嘆了口氣,也一道撥了搖鈴。
黑袍人看了兩張,不由分說地跟上了。
褚黎敲著鈴,對那黑袍人生起好奇,「遮這麼嚴實,你到底是什麼人?莫不是什麼朝廷欽犯?」
他想了想,明晃晃地開始威脅,「你今日若是贏了我,我今夜就敢抓你進牢,至於你……」
三殿下睨了江褚寒一眼,這人他看著太熟悉了,「你藏什麼藏,就你小子膽子大,又來跟我找麻煩。」
江褚寒「嘶」了一聲,不想褚黎還認出他來了,他摸著面具扶了扶,敲著鈴道:「得罪。」
褚黎:「……」
幾輪過去來得很快,各自搖鈴久了也覺得無趣,褚黎不記得自己敲了幾次,也沒想過自己還剩了多少錢,他打了個哈欠,手剛要再碰搖鈴,可對面的聲音竟然許久沒有傳來。
那一直一聲不響的黑袍人竟然忽而站起來了,他闔手對桌上揖手行了個禮,說罷將搖鈴推離面前,正是棄權的意思。
褚黎這廂才清醒了,「算你識趣。」
黑袍人不由分說,轉身就朝外面走。
「這……」樓里的紀掌柜會做生意,他盯著人離去的背影,「都是貴客,我好歹去送送客吧。」
眾人沒人管他,由著紀掌柜也出去了。
等人出了門,褚黎往座椅上一靠,他斜著眼道:「如此賭下去的確沒意思。」
「褚……」他其實早認出人了,可還是改了口:「儲在帳上的錢這樣玩也沒意思,去找點添頭吧。」
齊翃試著道:「殿下的意思……」
「上些酒來。」褚黎的視線從江褚寒冰涼的面具上挪到旁邊,他故意道:「你還真是不長記性。」
一時不知這話是說給誰聽的,三殿下盯著人瞧了會兒,「上回的酒可沒喝完。」
齊閣主的視線來迴繞過,就知道他們是遇著熟人了,他也不敢駁斥:「那就上……」
可他話音還沒落下,屋裡一陣憑空而來的風聲飛快響過,眾人還沒來得及四望找著出處,屋裡的燈燭倏然滅了——密室的門關上就是密不透風,燭火一熄,屋裡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褚黎當即喊了「護駕」,但屋裡又沉沉響了一聲,那聲音像是石頭摩擦,帶了些嘶啞的低沉,「轟」的一聲將褚黎的聲音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