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出門,正將領口的大氅繩子繫上,隨後轉身去將門關上。
不想衛銜雪方才轉身,他忽然感覺一雙大手狠狠地往前攥著了他的手腕,幾乎把他的手死死貼在了門上,隨之一個很寬的肩膀從後面圍過來,突然地把他圈了過去。
衛銜雪驟然一驚,他慌張地呼吸了一下,不想還沒回頭,驟然湧進鼻息的味道里莫名地透著熟悉,其間還夾雜著一絲並不微弱的血腥味。
「……」衛銜雪喉間一瞬間就哽住了。
「衛銜雪……」一個聲音不輕不重地在他耳邊響起,微微顫抖的語氣如同驚雷。
第86章 :相聚
衛銜雪的思緒被這聲音打斷,耳邊竟然無端嗡鳴了一聲,隨即一股不可置信的情緒湧上了心頭。
這是……
「江……」衛銜雪嘴裡才吐出一個字,立刻被他壓抑地吞回去了。
他身體僵了一下,被抵在門上的時候忽然力氣一泄,連回過頭也做不到似的,可思緒在確認來人之後,重新飛快地轉動起來,他已經將這面前的處境與往後的發展一道迅速地串了一串。
這片刻的時間裡衛銜雪想過太多了,什麼詫異什麼震驚以及久別重逢添上聞見鼻息間充斥的血腥味他腦子裡閃過了一絲關照,就連軟話都到了嘴邊,可他舌頭抵過牙關,「你……」
衛銜雪只是閉上了眼,「你回來幹什麼……」
這話讓背後的人身體也瞬間僵住了。
江褚寒輕輕嘶了一聲,他聲音好像也是沙啞的,很輕地湊在耳邊,像是用最後的力氣夠上這耳鬢廝磨的距離,幾乎將整個胸口都貼上衛銜雪的後背,手上也攥得無比緊,像用整個身體的力量往前撐在身後,他緩緩呼了口氣,「你太狠心了。」
江世子聲音發沉,其中帶了許多狼狽不堪的血腥味。
前些時日潦草的最後一面已經過了太久了,再有什麼難以了卻的仇恨此刻也是難得的久別重逢,第一面江褚寒想過太多的話,卻沒有想到衛銜雪第一句會說這個。
「我等不到年節了,衛銜雪……」江褚寒的聲音在冷風裡沾染涼意,卻被他用點細微的溫柔尾音遮掩過去,其中的多情讓人只能聽出些許的試探,「你就不能回頭看我一眼嗎?」
他時間很短地等了片刻,只又輕又豁然地笑了一聲,「算了……」
可他話音剛落,衛銜雪被靠在門上,他轉不了什麼身,只緩緩轉動著頭往身後望了過去,但他的眼睛在互相觸碰到的一刻驟然顫了一下。
江褚寒的模樣竟然很是狼狽,他原本鋒利的眉眼之中藏著愁緒,那一概清明的眼裡摻著幾根明顯的血絲,臉上還爬了幾道細細的傷口,又細又明晰,他頭髮也有些散亂了,衣服再往下看不太到,但他像是跋山涉水,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方才過來。
衛銜雪喉中一澀,「你怎麼……」
接著江褚寒立刻眼裡晃過半分可憐似的委屈,分明地讓人瞥見了,又很快顧自藏起來,像是快速熟練地在衛銜雪面前演過一出重逢的戲份,然後得心應手地將試探和祈求隱秘地表現了出來。
距離上一回相見,真的已經過了快大半年了。
衛銜雪仿佛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會掩藏自己情緒的江褚寒——除開外表的狼狽,江褚寒內里好像也與上一回不一樣了,他好像瘦了,可肩膀圍過來又像更寬,整個人雖然軟下來,可內里透著股從前少見的堅定和銳氣,這些時日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年節……他一說年節,衛銜雪就知道他沒有跟著江侯爺離開京城,畢竟當初侯爺說要把他關到年節,可他有什麼不離開的理由呢?就連衛銜雪都能說出許多他的意氣所求,他難道還能在那成全自己的選擇面前,選埋葬自己的那一個嗎?
衛銜雪不可置信地問:「你為什麼不走?」
江褚寒卻只是很輕地笑了一下,他的手緩緩鬆開一隻,整個人用力撐著,給衛銜雪讓出了一個自由的缺口,他把手伸進懷裡,好像很呵護地從裡頭拿出了什麼東西,「山里寒冬來得早,我給你帶了東西……」
他重新把手伸到衛銜雪面前,衛銜雪垂下眼,映入眼裡他手上握著的,竟然是一株梅花枝,紅梅開得晚,如今還不是這時節,但這稀罕的紅花開得鮮艷,好像在懷裡壓著了,零落了幾瓣花瓣,只剩了兩朵全乎的半放花苞,露出了一點花蕊。
「你……」衛銜雪這一眼呼吸一顫,江褚寒這一身狼狽地跑過來,就為了給他帶一株梅花?
江褚寒好像哪裡疼,他「唔」了聲,隨後忍過去道:「你不過來,侯府里沒有梅花,所以我在棲岩山養了,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