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敢走這一步,怕是還真動了慈父的念頭,那孩子遞個投名狀,就願意替他斬草除根地把路掃清了,藉由機會一舉兩得。」江侯爺又冷笑了下,「可惜那孩子沒領他的情,算是把情面賣給了我。」
江辭好像不想說下去了,他聽見不遠處起鬨的聲音,還是有些皺眉:「都打了這麼久了——這小子在棲岩寺的時候就沒輕沒重的,這還傷著。」
鴉青也這麼想,「那侯爺可以屬下去把他勸下來。」
「勸他幹什麼。」江侯爺望著人說:「下一個你去把他打下來。」
「啊?」鴉青指了下自己,「我……嗎?」
江辭不囉嗦,「不用手下留情,讓他把氣出出得了,過猶不及。」
聽了侯爺旨意,鴉青沒怎麼猶豫就走過去了。
江褚寒打了許久,動作緩了很多,軍中大多人礙著他世子身份,也不敢用抵命的打法,大多點到為止,今日也算嘗個新鮮,更多人是知道世子還在受傷,可他身手如此,好像一瞬間還真有些侯爺當年的風采。
江褚寒肋骨的傷還沒好,他長槍掃過,紅纓同他臉色襯得有些分明,槍尖落在對面胸前,他皺眉說了句「承認」。
江世子往自己肋骨的地方摸了一下,那地方有些凸起的地方放了他心心念念的珠串,心底頭好像有什麼情緒上湧起來,被他生生壓下去了,江褚寒咬牙忍了忍疼,「下一……」
「鴉青?」江褚寒動作一頓。
「世子。」鴉青提著刀上來,他揖手拜了一下,「得罪。」
下面起鬨的聲音一時更歡了,「這不是鴉青大人?」
「跟了世子多年,這是想以下犯上了?」
江褚寒見是鴉青,目光往下掃了眼不遠處的營帳,有些意思不言而喻,江褚寒把手裡的長槍丟了,從一旁拿了刀過來。
從前江侯爺不在京城,江褚寒又名聲在外,侯府里沒有教他練武的先生,那時候陪他練刀的大多都是鴉青,江褚寒的招式除了他自己,最清楚的就是鴉青了。
鴉青起手時從不開口,江褚寒抬刀與他打過幾招,依稀的春風都被刀鋒的寒意屏退,空氣里仿佛起了幾分殺伐果決之意。
鴉青打鬥時仿佛被意氣一激,將他這幾日藏在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世子不曾責怪,可我前些時日傷了公子……」
江褚寒目光有些冷,他咬牙時聲音發沉,「那我替他朝你打回來。」
他這話一出,一刀就沖鴉青身前砍了過去,鴉青上挑的刀光往擂台下面都折射了過去,一聲刀刃撞得刺耳一響,鴉青不敢大意,他抵著刀道:「世子既然知道那日不關公子的事,為何還要故意躲避。」
江褚寒盯了一下刀尖碰出的火花,「我……」
前幾日到了軍營,一路跟過來的降塵就來問過江褚寒的意思,可江世子一句話也沒捎過去,仿佛心事重重難以紓解,一概直接的江褚寒居然頭一回幹了躲躲藏藏不敢開口的事。
江褚寒對著鴉青卻把話明白道:「做過虧心事,有仇未報,我沒臉面去見他。」
「世子……」鴉青居然偏了偏刀刃,差點被江褚寒砍了衣袖。
這話說出來,仿佛將江褚寒咬著的一口氣也卸了半邊,他連著幾招都慢了動作,胸口疼得難忍,鴉青看出世子已經不能再打,「世子身子要緊,還是先停下吧。」
「不……」江褚寒牙關抵了一下,他想說不行,今日這麼久也只將他的心氣磨了一半,江褚寒抵著刀停頓,「我不能輸……」
「我一場都不能……」
「侯爺——急報!」
江褚寒還未說完,這一聲就穿破了喧囂有如警鈴。
加急的軍情忽然呈送過來,馬蹄踏過軍營不可疾行,騎馬的斥候沒來得及下馬,先是拉開背後的大弓,橫空射-了一支羽箭出去。
一根羽箭自軍營外射-過,赤羽營的箭尾染了赤色的羽毛,赤羽劃破長空,鮮艷得如同一線日光,那箭直接對著軍營中高台上的火把射-了過去。
箭上塗了油,射上火把,那原本就燃起的火焰頓時騰了一下,接著整隻羽箭都燎起大火,沖天似地半空奔騰,整個軍營都能看到這一把升起的烈焰——軍中點火有如烽火狼煙,這是有敵情來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