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馬上趕過來了,太醫院的院判從前先帝在的時候就在宮裡任職,他摸著陛下的脈象,大驚失色的臉仿佛成了菜色。
他一頭磕在陛下面前,仿佛把命都丟了一半,「陛下急症……狀同當年長公主……」
褚章的病症與當年長公主所得急症幾乎一樣。
第133章 :夫君
西河依舊兵荒馬亂,晚至的春意也一道受了戰火侵擾,沾了泥的桃花沒人多看幾眼,被江褚寒從戰地歸來捎到了西河。
那日軍醫看過了衛銜雪的傷勢,還是只能將他送到西河,好在援兵到了,攻下曲州已經只是早晚,江褚寒跟著退到西河,來往的軍報都是他連夜讓人送著看的。
可衛銜雪已經昏迷五日了。
從那一日江褚寒將衛銜雪從城樓帶回去,他就一直沒有再醒過,江褚寒之後追問才知道,衛銜雪身上的傷都是如何來的,他此前就因為割脈放血沒有養好,幾乎傷了根本,這回又……流了這麼多血,仿佛已經是半條命踏進了鬼門關。
西河的大夫請來看了很多,那些大夫都認識衛銜雪,一個個惶恐地看了,可沒有一個臉色好得起來,從被送到西河那天起,衛銜雪當日夜裡就來勢洶洶地燒了一把,整個人燙得如同火燒,給他餵什麼藥都灌不進去,江褚寒急得餵藥的手都在顫抖。
衛銜雪幾日幾夜沒醒,江褚寒幾乎幾天幾夜都守在他床邊。
夜色已深,江褚寒一隻手輕輕用掌心撫過衛銜雪皺起的眉眼,另一隻手抓著那個衛銜雪送給他的口哨,繩結上的珠子被江褚寒盤得太久了,原本就打磨乾淨的珠子更亮了幾分,江褚寒放在嘴邊輕輕地吹了兩聲。
那聲音像是平靜夜色里散出的漣漪,江褚寒放下來喊了聲衛銜雪的名字,「我吹得這麼難聽,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吹得讓所有人都睡不著。」
可衛銜雪還是閉著雙眼,像是並不安穩地沉沉睡著。
江褚寒又不捨得吹了,像怕驚擾了衛銜雪,他把那珠子放在衛銜雪的枕邊,忍不住自己輕聲說:「你家那個護衛說在你們祈族朱繩意在求娶,小混蛋,還沒成親就想讓我守活寡。」
「騙我一次兩次都不夠,不是說把我留在你身邊嗎?還要送我走……」江褚寒想到上一回醒過來,他才剛迷惘無知地以為自己對衛銜雪做了什麼,滿心的心疼和悔過還沒落下來,就看見衛銜雪端著一碗湯藥遞到他面前,那一刻衛銜雪讓他死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可從西河離開的路上他才慢慢想起一切的真相,當年他離開京城,半路就遇到了刺殺,那一箭沒馬上要了他的性命,可與殺他也差別不大了,也不過是讓他苟延殘喘地活過了幾個月。
那些血海深仇江褚寒並不知道找誰來報,如今朝中的余丞秋已經死了,他前往軍營,是想找兩軍對壘將刀架在衛銜雪脖子上的衛臨止尋仇,他要把從前敗在戰前的羞辱拿回來。
可忽然塞進來的記憶讓他無所適從,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衛銜雪,哪怕不是他心甘情願,那箭也是他親手射的,他受了傷識人不清,逞能地來到戰前,他無知地錯殺了——那也是他親手所為,他還讓衛銜雪一個人揣著痛苦和仇恨糾結了那麼久。
他甚至是在手刃之前原諒了自己的過往。
所以他想贏下那一場仗來見衛銜雪,可他沒有贏下來,也依然來遲了。
人生錯過好像就在一瞬,倘若衛銜雪真的醒不過來,江褚寒此生也……
他垂下頭,輕輕撥開了衛銜雪鬢角的頭髮,他纏綿又小心地在衛銜雪側臉上親了一下,他不想把那個字安在衛銜雪身上。
江褚寒拉起衛銜雪的手,輕輕用小指勾了一下衛銜雪的小指,「阿雪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苦難了。」
*
第二日西河就攻下來了,江褚寒去了一趟前線,回來故意滿心歡喜地將事情或給衛銜雪聽,他說阿姐的傷勢也好多了,西秦沒了生人打仗不行,靠著些邪門歪道,梁軍遲早端了他們老巢。
還有……還有的話說出來有些肉麻,江褚寒放在心裡悄悄說了,只敢抓著衛銜雪手掌揉了又揉,貼在他的臉上小心地親上一口。
可他親完了,周遭安靜得可怕,西河聽不到戰火的聲音,屋外連鳥鳴也沒有,衛銜雪的呼吸聲淺得難以察覺,他好像江褚寒稍不注意,就會從指縫流走的泥沙。
江褚寒聲音發沉,「阿雪,你快醒吧……我真的,真的……」
江世子也想不出自己有如此心急如焚與難以啟齒的一天,可他盯著衛銜雪的眉眼,他突然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