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是多懦弱無用的一個人啊,從小到大,都是他保護我、照顧我。後來,連女人都要靠他讓給我。」
說到這裡,元曄眼眶隱隱有些濕潤了。
他後悔了,從陸聿死的時候他就後悔了,他深深傷害了這世上他最愛的兩個人,把他們逼上了絕路。
元顯默默嘆了口氣,心中五味雜陳。
元曄繼續說著,「如果我可以更細心一些,就能聽懂她話中的輕生之意,可那時得知一切真相的我已經被愧疚、悔恨的情緒沖昏了頭,等我終於回過味兒的時候,她已經自盡了。
她用自己的生命,將她的倔強不屈永遠刻在了我的心底,成為我畢生無法拔出的刺,讓自己死在了我還沒有馴服她的時候,讓我再也無法忘記她。
她死了,我一點兒都不難過,我只感到憤怒與憎恨。
這世上沒有我馴服不了的女人,她為什麼要死在我沒有馴服她的時候,成為我畢生之憾?
我恨她,我不再愛她。
可我忘不了她,我憎恨忘不了她的自己,我對她恨入骨髓,她成了我用盡餘生都無法勘破的魔障。
我想不通,參不透,我的身體也在巨大的內耗中慢慢垮下去了。
那時我就知道,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征服她,而是被她給征服了。
生命即將走到盡頭那一刻,我終於悔悟了,我不知道後宮裡還有多少如她一般可憐的女人,我沒有辦法再成全她了,所以留下遺詔遣散後宮,放所有嬪妃離開,給她們自由,不要再像她一樣走絕路了。」
聽完這長長的往事,元顯百感交集,一時惘然。
他一直覺得是明錦不守婦道,背叛了皇帝,所以對她懷有敵意。
可得知這個中隱情後,竟也對她有了幾分同情與憐憫,他一時也搞不懂元曄是真的愛明錦嗎?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是對是錯?
「陛下真的愛過她嗎?」
元曄竟是笑了,他是帝王,他一直以為他對她的馴服,更多的是滿足上位者的征服欲與控制欲。
可是——
「人性是幽微而複雜的,而我,從始至終都是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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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前世過往(女主角度)
冬夜清冷,月華如練。
夜裡,明錦睡下時,一道黑色身影悄然翻入她的屋中。
明錦聞聲起身,藉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清來人的身形後,試探道:「沅止?」
陸沅止一身黑色夜行衣,悄然來到她的床頭坐下,看到月光下她臉頰上閃爍的淚痕,蹙眉道:「你在哭?」
明錦擦了擦淚,不答反問,「你怎麼來了。」
陸沅止沉聲道:「冬至日,我原打算在南郊刺殺皇帝,因皇帝匆匆回宮,才沒來得及下手。」她頓了一下,想到冬至日的宮中巨變,憤憤道:「他們可真夠喪心病狂的,如此濫殺無辜。」
明錦默然垂下眼眸,「想想你自己的遭遇,作為先帝的親外甥女,何等尊貴,尚不能免,何況這些無足輕重的弱勢女子?」
陸沅止握了握手中的劍,眼神一狠,「既然已經有了皇子,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我現在去殺了皇帝和太后,扶持幼主登基,你以保太后的身份臨朝,由哥哥輔政。如此一來,既能保全哥哥,又能革除陋習。」
明錦苦笑,恍然想起前世自己讓陸聿幫她的兒子做太子,她做太后,由他輔政的事。那時元曄對他們的關係尚毫不知情,他們都沒有贏,何況如今元曄已洞悉一切。
她搖了搖頭,「他是有天命在身之人,我們殺不了他。」
「皇帝喜歡你,你可以假意去跟他示好,等他對你卸下防備後,我再一擊除之。」
明錦自嘲笑了笑,「沒用的,他早已把我看透,我的一切行為動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從頭到尾,都不是我們在算計他,而是他把我們玩弄於股掌。」
陸沅止不解,「為什麼?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的計劃?」
明錦默了片刻,忽然問她,「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陸沅止一怔。
「前世,我只是洛陽一個平凡普通的賣花女,父親是洛州府的一個小主簿,家境貧寒,家世卑微。」
陸沅止一頭霧水,摸了摸她的額頭,「你這是怎麼了?你是受了什麼刺激嗎?怎麼開始胡言亂語了?」
明錦拿開她的手,搖了搖頭,將前世的恩怨糾葛對她娓娓道來……
「初見陸聿的時候,我才只有十四歲,那一日,我在寺廟門口賣花,看到他迎著光從寺中走出來,他那時的模樣真是好看極了,我從未見過那樣的人,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少年郎,當時我就心動了。」
陸沅止詫異聽著,還以為她是失了魂,被其他人奪舍了,「你還是阿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