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陽郡已經落雪積山,神都也落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三場雪。
宮人們小意行走在銅雀三台中,偶有人向著灰白的天空望去一眼,難掩眼中憂色。
今年的落雪,比往年都要更早十來日,想必這個冬日,也會比以往要更冷許多。
宮中有地龍尚且難捱,更不必說宮牆之外。
人間的疾苦被高高的宮牆隔絕開來,仿佛只要有這宮牆一日,銅雀三台便會永遠盛滿芙蓉富貴,鶯歌燕舞,紙醉金迷。
然而銅雀三台卻並不如世人所想象的那樣日日笙歌,相反,便如今日雪落之時,宮牆之內,靜謐到幾乎只剩下了一行宮女走過時的踩雪聲。
銅雀三台很小。
小到至今四妃之位都不滿,徽元帝也已經多時未擴充後宮了,更婉拒了許多臣子想要旁敲側擊塞進宮中的女兒。連天下百姓都多少知曉此事,再感慨一句徽元帝真是帝王情深,自明皇后薨了以後,竟是再也無心後宮之事。
請求徽元帝擴充後宮,誕下更多子嗣以固國本的摺子如雪花般飛入太極殿,卻都被龍椅上的那位面無表情地扔去了一側,駁回一句「大徽江山有太子足矣」。
老臣們面面相覷,唉聲嘆氣卻不敢多言。昭德太子的確素有仁德之名,而朝中也並不安寧,且不論瀾庭河對岸的北滿依然虎視眈眈,世家之間錯綜的鬥爭已經足夠複雜,倘若再加上奪嫡之爭,牝雞司晨,難以想象如今的大徽是否還能經得起這麼複雜的政治鬥爭。
可縱使如此,僅有一兒兩女三位皇嗣,也未免實在是太少了些。更重要的是,對後宮之事毫無興致的帝王,也著實難免讓人有一些旁的遐想。
究竟是不想,不能,還是……不行?
但銅雀三台也足夠大。
大到偏殿之中安靜到冰冷,連帷幔拂過地面的聲音都很清晰。
群青宮裝的少女坐在高位之上,看著自己的父親從大殿門口提步而入,一路向前,直至走到自己的面前。
凝玉嬈起身,揮揮手,於是侍候的宮人們如流水般魚貫退下,再將宮門沉沉合攏。
然後,凝玉嬈才向著凝茂宏俯首行禮:「父親。」
凝茂宏不避不讓:「你尚未受封,確應是你向我行禮。」
凝玉嬈莞爾:「父親希望我受封嗎?」
凝茂宏向前,在凝玉嬈方才的位置上坐下,平靜道:「如今聖上見我,尚且要起立相迎,你受封與否,於我無礙。 」
凝玉嬈不必抬眼打量坐在那裡的父親,凝茂宏的身形便已經自然入她心中。她也知道,凝茂宏所言非虛,如今朝野上下,誰人不知凝家家主權傾朝野,幾乎要與徽元帝平起平坐,因而便是這樣踏足銅雀三台,凝茂宏甚至都沒有特地更衣,而是穿了與在家中時如出一轍的閒散道袍。
只是再家常的衣袍在他身上,都會帶著別樣的壓迫感,讓人不敢抬頭,更不必說對視甚至對抗一二。
凝玉嬈展袖,跪在地上,輕聲道:「父親說得是。」
凝茂宏神色不辨地看著跪伏在地上的長女,哪裡還有在外人面前時溫和醇厚的模樣:「今日來,一是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二是來問問,阿橘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凝玉嬈應道:「女兒一切都好。至於阿橘那邊,她說要等與謝公子商議後,再行答覆是否要回神都省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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