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情十六歲的秋天,雖然開端是打架停課和住院,卻以不錯的方式結束。
回到學校以後,他的心情重新舒展開來,日子沒那麼煎熬,而且他的人生健康之希望——莊敘,現在對他也沒有最開始那麼不耐煩,或許是在醫院偶遇時,那場莫名其妙的冤枉和發怒讓莊敘內疚,這大概也算是老天對李善情的幫助。
畢竟李善情並不會記恨莊敘對他的冤枉,或是覺得委屈。像他這樣自小過於聰明,身體又不好的人,被誤解和看輕,才是人生里的常態。
他早已習慣,不會花過多的時間在情緒中,只會利用可以利用的弱勢,去得到想要的結果。
最近一段時間來,雖然莊敘仍不是經常回消息,李善情能夠感覺到對方明明難以容忍自己的性格,卻又對他智力產生了足夠的欣賞和認可。
他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他不能吸引的人。
母親在家從不談工作,所以對於維原生科的最新進展,李善情都只能從新聞中、莊敘的隻字片語裡得知。
十二月初,是李善情全家最忙碌的時候。
他的父親是銀行高管,最近已忙得不見影蹤;母親和調查員一起去北方出差,說是至少三天才能回來;李善情也很快就要參加兩門課的結課考試。
周日瑪麗放假,李善情獨自在家複習了幾乎一整個白天,自覺已經沒有任何知識的死角,把書一丟,瑪麗還沒回來,他明知不該,還是生出了出門的心思。
他先是把瑪麗給他準備好的飯菜熱了熱,吃掉了,磨蹭地發消息,詢問莊敘:「你今天在哪?」
覺得莊敘不會回,又加了句:「我媽媽去北方調查莊博士的事情,爸爸和瑪麗姐姐也出門了,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
如今對於讓這個不愛回信息的人儘快回信息的各項技巧,李善情可以說是熟練掌握、融會貫通。
果然,莊敘回了:「你不是要考試嗎?」
「已經複習得快能去出題了,」李善情說,「我想來找你,可以嗎?」
雖然打過幾次電話,也時常發消息,十月份在醫院偶遇之後,李善情就再也沒見過莊敘了。因為父母和瑪麗看管他太嚴格,完全找不到機會出門。
當然,莊敘對見面這件事的態度也很冷漠:「不行。」
只有李善情一頭熱,幸好他不在乎碰壁。
莊敘和母親在周開齊家吃飯,吃了一半,李善情的信息就發了過來。
席間長輩正在聊周思嵐的模擬考成績,說到周思嵐這次模考成績很不錯,應該可以上濱港大學,只是學科或許無法隨意選擇。
莊敘屏幕亮了,忍不住看了一眼。本只是瀏覽,但李善情將他的孤獨歸因於莊敘家的官司,仿佛是莊敘導致他一個人被困在家中,莊敘只好隨手回了兩條,沒想到李善情順著杆子往上爬,想來找莊敘。
莊敘拒絕後,放下手機,看見周思嵐在看他。
「莊敘哥哥,」周思嵐求助,「你覺得我適合上什麼專業啊?」
「你自己喜歡什麼學科?」莊敘耐心地問。
周思嵐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不知道,周開齊說:「學金融吧。」
「管理也行。」莊敘的母親說。
「或者計算機?」周太太也提議。
一人一個主意,把周思嵐說得茫然無措,莊敘都看不下去:「還是讓思嵐自己選吧。」
這時候,莊敘的手機屏幕又亮了,李善情連續發了兩條信息,他只能拿起來又看一眼。李善情說:「我出門了!你在學校嗎,你家在哪裡?我馬上打車過來。」
「原來外面這麼冷,我又回家了,加件衣服再重新出去打。」
李善情平時聰明伶俐,某些時候莫名的笨,莊敘被他笨得很淡地笑了一下,想回他讓他在家待著,聽到母親問:「莊敘在回誰消息?」
「最近消息特別多,是不是談戀愛了,還笑得這麼開心。」
莊敘抬起頭,才發現人人都盯著他看,立刻否認:「不是。」
他把手機收好,把話題轉回周思嵐身上:「有沒有考慮過什麼意向學科?」
這晚的晚餐吃得還算輕鬆。母親已經從悲痛中解脫了許多,慢慢開始接受關懷,敞開自己。飯後,母親和周太太一起出門去朋友家裡打牌,周開齊有些公事要處理去了書房,莊敘便與周思嵐坐在客廳聊天。
周思嵐自幼便是很乖巧的弟弟,去書房裡拿來一本試題書,說有些題不太會做,想讓莊敘教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