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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敘一口回絕:「不賭。」

「你好沒勁啊,」李善情眼睛睜大了,嚴肅地責備,「賭一下啊,我又會不為難你,逼你做做不到的事的,只會賭你的舉手之勞,你怎麼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莊敘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或許是那時無聊,問:「你要賭什麼?」

「如果我媽媽帶回好消息,你就偷偷帶我出去玩一個下午。」

「去哪?」

「都可以啊,」李善情擺擺手,「我不挑。」

莊敘看他好像決定自己已經贏了,再問:「那如果沒有帶回好消息,你給我什麼?」

「你好晦氣,」李善情先大驚小怪,又收起表情,眼睛轉了轉,「那我把你寫進我以後論文的每一篇致謝好了。」

莊敘覺得李善情的腦迴路異於常人:「不用了,我沒興趣。」

「賭嘛,」李善情靠過來,晃一下他的手,「和我賭很吉利的,你會有好運氣,官司也不會輸。」

李善情的手冰涼細瘦,搖了一下莊敘便縮回去了,輕得無害,表情又乖巧萬分,任何人都不會忍心苛責。

當時莊敘沒有想到他一語言中,這場難關會這麼快地度過,只是因為不想再聽他軟磨硬泡,沒再拒絕,成了李善情眼中的同意。

沒過多久,司機將李善情送到了小區門口,車門打開,外頭風更大了。

李善情縮縮脖子,說冷,把外套的帽子戴起來,又在車裡將拉鏈拉起。莊敘看他穿得少,想起他在醫院穿著病號服的模樣,把自己的外套脫了,遞給他。

李善情把自己外套的拉鏈拉到下巴,看見面前的衣服,抬起眼睛,看著莊敘,眼中沒有什麼感激之色,好像僅僅是疑惑:「給我穿嗎?」

莊敘說是,他就接過去,難得沒有說些讓莊敘不適的話語,把衣服穿上了。

莊敘的外套對他來說很大,李善情的手往下探,想抓衣擺的拉鏈,抓了兩下沒抓到,莊敘看不過去,伸手幫他把拉鏈扣子扣上,向上拉了一小截。

李善情老實地自己拉好了剩下的拉鏈,忽然抬頭,對莊敘笑了笑:「你好嘴硬心軟啊。」

「這件衣服等你下次帶我出去玩的時候,我再還給你。」他又說。

車外風很大,李善情的聲音馬上就被吹走了。他下車關了車門,慢慢地往小區里走。

不知為什麼,司機還停著,莊敘告訴他:「可以走了。」他才踩下油門。

從後視鏡里,莊敘看到李善情最後的身影,李善情走路像一縷雲,飄飄晃晃,像無論此刻是多麼有形狀,讓人印象深刻,都有可能在任意的下一秒鐘化作雨而消失。

才離開沒多久,莊敘又收到李善情消息。

李善情說:「莊敘,你把外套穿得熱熱的很保暖,我下次也焐熱還給你好了。」

莊敘實在受不了,回他:「送給你了,你不想要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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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莊受騙記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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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將外套送給李善情的第三天,周二上午,莊敘接到周律師的電話。

周律師的語氣難得顯得格外振奮,帶來的也是好消息,稱已成功調取到了所有需要的監控記錄,整理出確鑿的時間線,能證明意向文件簽署的日期時間裡,莊博士正在北方的實驗室中,而文件的見證律師雖然位於同一座城市,卻位於不同的位置。

雖說若真的要上法庭,單純以這份監控證明文件系偽造,並不一定能夠被完全採納,但合法性定會受到質疑,已可以用作與韓邈談判的重大籌碼。

莊敘掛下電話後,立即通知了母親、周開齊和小叔,幾人前往律所,共同商討下一步的計劃。

那時雨仍舊淅淅瀝瀝在下,莊敘記得清楚。

陳周梁律師事務所在海港邊最高的寫字樓的三十七樓,灰濛濛的雲壓在窗沿,為樓外萬物罩上煙紗,向下望不見路。但會議室的燈光亮得耀眼,各人的精神像打入興奮劑。莊敘小叔說話的語調變得高昂,周開齊也面露喜色,遠離了前兩個月不時的迷茫。

周律師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將所有資料整理完備後,以信函通知韓邈的律師,二十分鐘後,韓邈的律師便來電,稱想與她進行初步的會談。

莊敘人生中還算順利與晴朗的一段時光,便是由這個雨天起始。

那天從律所離開,連母親的嘴角都有了一絲笑意。電梯裡有多片手掌大小的菱形鏡子,莊敘在其中看見親人們的表情,忽然覺得這個漫長而灰暗的冬季,多出一些微不可查的顏色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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