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獲得足夠的資金、資源和夠尖端的團隊,李善情便能以最快的速度選擇作出最優解法,精確而迅速地通往成功。
李善情每周至少要在研發中心和實驗室待四十個小時,自信把每一分變化都掌握在手中。然而這天走進房間,卻陡然發覺,自己的研發中心,已經多出許多他沒那麼熟悉的面孔。
這似乎是從盧正明為他找了一個新人事開始的。
年長的,年輕的,不知聽誰的指揮,各自做著事。大部分是李善情的安排,在計劃之中,但也有些並不是,像是不知從何處自帶了什麼任務。
李善情心中覺得不對勁,有些遲疑,沒有回辦公室找他新聘的助理,而是慢慢在樓上樓下走了一圈。
他觀察了所有人電腦中的內容,離開辦公室,去了一趟實驗室,想起前幾天來自朋友的告誡。
有過演講的教訓,也對倫理的內容很重視,近一年來,李善情從未完全掉以輕心。
不過走出實驗室後,他坐在實驗樓外的長椅上,翻看著這兩個月新進研究中心的人員的履歷,也不得不承認,可能是他在象牙塔與醫院待得太久,缺乏基本的警覺,或者是由於他盲目的自信,讓盧正明找到了空隙,慢慢將他變成一隻泡進溫水中煮製的青蛙。
清醒過來,他才發現原來被架空的危險已與自己如此貼近。
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是生日那天,莊敘的壓迫性的訊問讓他感到極為不適,他才終於鼓起反省的勇氣正視。雖然現在卻已不知是否還來得及。
李善情翻看完履歷,思考了一段時間,給盧正明打了個電話。
盧正明接起來:「善情,有什麼事嗎?」
「我今天發現,現在我們項目組的人多了一大群,」李善情用平時慣用的口吻與他聊天,「好多人都在克里蘭公司待過。」
盧正明不知怎麼,頓了頓,才溫厚地問:「是麼?我倒沒注意,這些人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沒有,」李善情輕鬆地解釋,「就是覺得有點奇怪,克里蘭的人員流動怎麼會這麼頻繁?記得你和克里蘭的CEO關係很好,就打電話過來,想了解一下,避免在我們這兒也發生這種情況。」
盧正明便笑了笑:「我倒也不清楚,會不會是他脾氣太差了?下次帶你見見他,你可以觀察。」
「好啊,我隨時有空,等動物實驗開始後,我也想和哈羅德多聊聊以後植入推廣的事。畢竟你知道,市場化不會太遠的,」李善情說著,半真半假地抱怨,「可他總不理我,把我當小孩子看,還嫌我發牌發得不好。」
「真的?我還以為你和他不對付。」盧正明笑了,告訴李善情,他下午本要與哈羅德打高爾夫球,若李善情有時間,他們可以改成去室內俱樂部打牌:「這次我來發牌。」
除聰明之外,李善情最大的優點,是他做事專心,擅長模仿,也改正很快,必須要弄明白盧正明的意圖,便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請。
於是,李善情來到在空氣不怎麼樣的俱樂部房間,與盧正明、哈羅德以及其他幾個投資人廝混了一個下午。
俱樂部有些年頭了,建在高爾夫球場旁,隱蔽性極佳。昏暗的、有黴菌的房間內擺著牌桌、沙發,壁爐在燃燒。而窗簾緊閉,控制了陽光的侵入。
除了李善情外,其他人都喝起了酒,抽雪茄。白色的煙霧與熏人的發酵菸草味、苦臭的木味在牌桌四周飄蕩。
改變了主意,打算再在群體裡融入得更多些,李善情的表現仍然不錯。
憑來俱樂部路上做的半小時功課,李善情對私人飛機型號、投資人們最喜愛的享受以及成癮藥的販售數據如數家珍,一下午輸了不少錢,表演叫苦連天,還說了不少髒話。
他將第一次在孵化器演講時,那些質疑他的教授和投資人罵得狗血噴頭,成功叫哈羅德對他另眼相看——也證實了少許心中的懷疑,雖然盧正明還未完全信任他。
最後他的哮喘當然是犯了,不過在被察覺之前,李善情及時地去了洗手間。
他靠在門上,拿著吸入劑吸藥順便休息,口袋裡手機震了震,拿出來看,收到莊敘給他發來的信息,莊敘說自己醒了。
李善情回覆說:「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