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五人聚在一起的晚餐很難得,父親很高興,開了一瓶酒。
周思嵐的父親實驗室出身,酒量不好,很快便有些上臉,說著說著,聊起了前兩周去利城,碰見李善情的事:「居然過來和我打招呼,還好莊敘正好打我電話,否則難道我還得和他應酬?」
「善情沒那麼壞的。」元霜阿姨稱李善情是她的病友,每當周思嵐的父親攻擊李善情,她都會幫他開脫。
「元霜,你太久沒見他了,」周思嵐的父親喟嘆,「你不知道這小子現在有多壞,領教過的才明白,背叛投資人,花錢打點媒體刪醜聞,找一大群保鏢威脅示威者,誰在他那都討不著好,小小年紀,道德敗壞成這樣!」
「聽說這次還是坐他新買的私人飛機到利城的,在他的社交媒體發那些浪費資源的照片,」父親越說越憤怒,「給多少年輕人造成了不良的影響?他從番城到利城才多遠?」
周思嵐也關注了李善情的社交媒體,倒覺得沒有父親說得那麼誇張,不過他也不敢忤逆父親,只敢埋頭吃飯。
沒想到他垂下眼時,恰好看到莊敘聽父親說完,切蝦的手忽然之間停頓了一下,像想說什麼。
不過緊接著,元霜阿姨先開口了:「善情的肺不好,他去番城上大學那時候,好像就是包機去的。」
「不知道新聞是怎麼寫的,我不懂年輕人這些事,」她又說,「不過我前年剛剛復發沒幾天,善情還來看過我,那時候,他好像在濱港有個項目,臨時回來了幾天。到我病房裡來的時候,善情自己都喘不上氣呢,還教我在平板上打牌。」
周思嵐看見父親有些不服,似乎還再爭辯幾句,正感覺氣氛有些緊張,家裡的門鈴忽然響了。這時間,不該有人拜訪,幾人都向大門的方向看去。
傭人去開門,過了一會兒,捧著一盒很大的玫瑰走進餐廳,用透明度很高的塑料罩子罩起來的,說是有人送來的。
那盒子或許很重,傭人搖搖晃晃抱著走近,周思嵐更覺得大得離奇,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朵,只見到幾百朵漂亮的紅色小玫瑰花,密密麻麻擠在一起。
「有賀卡嗎?」周思嵐的父親吃驚地問,「是送給誰的?」
傭人搖搖頭:「送貨員沒有說。」
傭人將花的盒子擺在流理台上,幾人都過去看,莊敘推著元霜阿姨的輪椅,站在周思嵐一家三口後面。
靠近了花盒,周思嵐發現這是一盒經過處理的永生花,盒子上沒有任何的標識,好像送花人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難道是給莊敘的生日禮物嗎?怎麼會送到這裡,」元霜阿姨輕聲問,「還是有誰在追思嵐啊?」
周思嵐嚇了一跳:「阿姨,怎麼可能是我?」
他下意識去看莊敘,不知是燈光問題,周思嵐覺得莊敘的臉簡直有點發青,如果沒有誤解的話,好像是一種多年沒在他臉上見過的震驚。
「那是給莊敘的嗎?」元霜阿姨笑起來,「不會是談了戀愛不肯跟媽媽說吧?」
莊敘立刻說了「沒有,不可能」,而後大概意識到自己語氣僵硬,下一秒便看向周思嵐:「思嵐,你談戀愛了?」
「我嗎?沒有啊……」周思嵐無端被點名,實在無辜得不能再無辜,但看莊敘如此嚴肅,語氣遲疑了,「沒有吧……」
「也可能是送錯了?」周思嵐的母親開口打圓場,「前幾天也有人送錯了件的,我們這個別墅區門牌是有些太亂。」
「那就先放著吧,」周思嵐的父親道,「小心千萬不能破壞了,否則快遞員重新來取,送去一盒損壞的花,很容易影響別人情侶的感情。」
長輩們坐回了桌邊,飯吃得差不多了,周思嵐的父親還想再開一瓶酒,傭人恰好在廚房,他便差周思嵐過去,替他開酒。
但周思嵐不喝酒也不太會開,在流理台邊弄了一分多鐘還沒打開,莊敘注意到,便走過來,接過開瓶器,替他將紅酒打開了。
周思嵐很不好意思,對莊敘說謝謝,伸手過去拿紅酒瓶,不知怎麼,胳膊拐了一下玫瑰花盒。
盒子比他想像的輕很多,被他的手肘一推,險些掉下台面,幸好莊敘反應極快地接住了,右手穩穩托在玫瑰花盒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