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吳懸撓了撓頭,連語調都止不住提高,「你的意思是...主上遇到了危險?」
「呵...」賀階的目光拉長,「事情恐怕,沒有我們想得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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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甘州邊界。
陰天,鬼哭峽。
三千玄鐵軍,像一條沉默的墨色鐵流在黑暗的狹窄谷道中艱難蠕動著。
連續三日的暴雨山路徹底泡成了泥沼,馬蹄深陷。
士兵粗重的喘息和低沉的號子聲在濕冷的空氣中迴蕩。
衛衡此時位於隊伍的最前方,他擺了擺手示意隊伍停下。雨水浸透了他的披風,冰冷的寒意透過玄鐵甲片滲入骨髓。
他緊抿著唇,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兩側陡峭、怪石嶙峋的山壁。
峽谷上方,烏雲低壓,光線昏暗,直覺告訴他這地方不對勁。
「將軍,怎麼了?」副將陳岩策馬靠近,聲音嘶啞,臉上滿是疲憊和憂慮。他頭盔下的鬢角已被雨水和汗水浸透。
「傳令,前隊加速,中軍護好輜重,後隊警惕斷後。」衛衡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穿透雨幕,「刀出鞘,弩上弦!」
命令一層層迅速傳遞下去。
鐵器摩擦的鏗鏘聲瞬間壓過了雨聲和喘息聲。士兵們疲憊的眼神中重新燃起銳利的光芒,握緊了手中的兵刃,弩手們艱難地在濕滑的泥地里穩住身形,將冰冷的弩箭搭上弓弦,警惕地指向兩側高聳的山崖。
就在這時,一聲悽厲尖銳、如同鬼哭般的哨音,毫無徵兆地從峽谷左側的山崖頂端撕裂了沉悶的空氣!
那聲音尖銳得仿佛能刺穿耳膜,帶著一種非人的怨毒。
「敵襲,注意防守!」衛衡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
話音未落,峽谷兩側陡峭的山壁上,如同鬼魅般瞬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緊接著,便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空尖嘯。
不是箭矢,而是無數拳頭大小、稜角猙獰的碎石。它們被簡易的投石索或者直接用人力狠狠地拋擲下來,如同下了一場致命的石雨!石塊滾動中帶著巨大的能量,呼嘯著砸向谷底擁擠的玄鐵軍。
「砰!」
「咔嚓!」
慘叫聲、骨骼碎裂聲、戰馬悲鳴聲瞬間爆發!士兵被石塊正砸中頭盔,連人帶馬轟然倒地,頭盔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紅的白的液體瞬間從縫隙中湧出。戰馬被砸斷脊骨,哀鳴著翻滾,將背上的騎士重重甩進泥濘。
「舉盾,保護主上。」陳岩一邊怒吼,一邊猛地勒住躁動不安的戰馬。前排的刀盾手立刻將沉重的玄鐵盾舉過頭頂,互相靠攏,組成臨時的「屋頂」。石塊砸在盾牌上,發出沉悶如鼓點般的巨響,震得持盾的士兵手臂發麻,虎口崩裂。
然而,這只是開始。
「放火!」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山崖上傳來。
緊接著,無數燃燒的火把、裹著浸透了油脂的破布團的石塊,如同流星般呼嘯著從更高處落下,這些火團精準地砸向士兵們舉起的盾牌、砸向被碎石擊傷的士兵和戰馬...
「轟!」
「滋啦!」
士兵的衣物、戰馬的鬃毛迅速被引燃,濃煙混合著皮肉燒焦的惡臭沖天而起,火光在昏暗的峽谷中跳躍。
「不要慌,滅火!弩手,給老子把那些放火的雜碎射下來!」陳岩目眥欲裂,一邊揮舞著戰刀嘶吼,一邊策劃著名給衛衡拼出一條逃生的道來,「掩護主上先撤!」
弩箭破空而去,偶爾能聽到一兩聲短促的慘叫從上方傳來,可更多的火團和碎石如同永無止境般傾瀉而下。
衛衡的的坐騎被一塊燃燒的破布擊中後臀,驚痛之下人立而起,他在泥濘中一個翻滾卸力,毫不停頓地躍起,手中長刀「滄溟」已然出鞘,寒光四射。
突然,山谷之中幾道冷箭射出,箭翎簌簌地穿透呼嘯的晚風,猛然地送來致命的一擊...
陳岩轉身向後,大聲呼道:「主上!」
第33章 加更~
陵都城。
從裕王府出來後不久,姜采盈按照計劃帶著攬月在街市上隨意轉了轉。攬月緊緊地跟在她身後,身心緊繃。
「攬月,放鬆些。若是被人察覺我們是故意的,我才會有危險懂麼?」
「嗯。」攬月強壓內心的緊張和擔憂,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姜采盈莞爾,寬慰地摸了摸她的頭。
然後,她轉過身去不再看攬月。
其實,她自己也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