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聽說,太傅大人最近頻頻深夜出入宮中……」
他湊近了點,神情好奇:「聖上是在宮內給聞太傅批了處寢殿供他居住麼?」
「那倒沒有,」
謝桐放下茶盞,從容地說:「何須另尋寢殿?太傅明明就睡在朕的龍榻上。」
「哦?」齊淨遠笑了:「難怪聖上煩惱,白天要上朝,夜裡還要偷偷會見臣子,著實勞累。」
謝桐:「……」
論起臉皮厚和胡言亂語的技術,他永遠都及不上齊淨遠。
他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反正你是知道了,要是出去亂傳,朕可要叫人縫你的嘴。」
齊淨遠搖搖頭,自顧自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臉上散漫的笑容斂起,正色道:
「臣一直想問一句,聖上可是認真的?」
謝桐不答,反問:「朕什麼時候是個隨意處事的人?」
齊淨遠語氣坦然:「臣以為,聖上即位後,該會與聞太傅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
謝桐伸手從案上拿了一張新的白紙,展開鋪平,垂下眼說:「也並不只有你這麼認為。」
謝桐這幾日,有時候會忍不住想,那預示夢中的內容,如今似乎已離他越來越遙遠。
或許就如欽天監所說,夢只是昭示了一種可能,未來會如何,本就事在人為。
預示夢中的「謝桐」,又是因為什麼,會走上那樣一條路呢?
察覺到自己又在出神,謝桐收攏思緒,聽見齊淨遠嘆了口氣。
「臣曾經想著,以聖上與聞太傅的關係,稍有外力阻礙,便會分崩離析。」
他一手搭在茶桌上,望向謝桐,唇角微微一勾:「現在看來,是臣太過膚淺了。」
謝桐重新研了墨,手腕慢慢帶著墨條在硯台上轉動,一邊冷淡道:
「即使沒有聞端,你也不一定就能當個權臣。老老實實當你的工部尚書,別想些有的沒的。」
他抬起眸,毫不避諱地盯著齊淨遠:「你真以為你和簡如是籌劃的那點東西,朕全然不知?」
「哎,」齊淨遠不懼,反而忍俊不禁:「臣的那點小心思,聖上果然早就看明白了。」
謝桐哼了一聲。
「想通了就退下吧,」他開始臨摹字帖,邊蹙眉趕人:「別在朕面前吵鬧。」
齊淨遠在位子上看了他一會兒,見謝桐真的旁若無人地練字,嘖了一聲,還是告退了。
謝桐耳邊頓時清淨不少。
他慢慢寫著字,終於感到平心靜氣,煩意減緩不少。
然而放下筆收紙時,因為無意識間動作幅度過大,扯了一下什麼地方,謝桐登時咬了下牙,輕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