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進展到哪裡了?」
曼姝欲言又止,「就差親迎了。」
潘棠怒極反笑,也就是說,她現在和趙澄就差拜堂成親了,就差臨門一腳了。
「婚期定在何時?」
「就定在今年的四月十九日。說是趙郎君還未行加冠禮,等趙郎君加冠之後,就舉辦婚禮。」
「趙澄這個混蛋!」潘棠拍桌,「我早晚有一天把他剁碎了餵豬!」
「二娘子,現在離婚期只有四個月了,我們該怎麼辦?」曼殊擔憂道。
潘棠緘默,如果沒有定親,那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而現在,和趙澄的婚事已經板上釘釘,她又該如何才能擺脫婚事?
「我不知道。」
逃跑嗎?
去一個誰都找不到她的地方。但她走了,阿姐該怎麼辦?她在乎阿姐的安危,若是潘家蒙羞,那她在宮裡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妥協嗎?
嫁給趙澄,然後在趙家宅院裡蹉跎一生。趙澄現在口口聲聲說要娶她,還裝出一副痴情的模樣,但人心是經不起歲月的磋磨的,再深厚的感情最後也會在柴米油鹽的日子裡變得平淡,終成怨偶。
更何況,她壓根不喜歡趙澄。
潘棠自小便見識到,一個沒有愛的家庭是何等令人窒息。
姐姐說過,父親母親年輕時也是一對恩愛的夫妻,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母親家是書香門第,她自小便是廣陵有名的才女,在姐姐年幼時,父親母親感情甚篤,且志趣相投,他們甚至可以在書房裡談論詩詞歌賦一整天,連吃飯都忘記。
初聽到時,潘棠簡直不敢相信。她能記事時,崔姨娘已經進門,父親母親也已經冷淡。在她兒時的記憶里,母親總是淡然的,溫柔的,話很少,似乎沒什麼愛好,也沒什麼想法,活脫脫就是一個深宅婦人。
她把這個想法說給阿姐聽時,阿姐卻笑了,「當年,母親可是可以為了一句詩的註解和父親吵一下午的人。」
潘棠瞪大眼睛,「那他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潘芙揉了揉她的頭,「很難說清,也許阿棠長大之後就知道為什麼了吧。」
小小年紀的潘棠滿臉愁容,「阿姐,這世上真的有永遠不變的愛嗎?」
潘芙笑笑,「有呀,阿姐對你的愛就永遠不變。」
第25章 不就是親了兩口嗎?算不得數的
潘棠和曼殊的話沒說多久,般若就端著個托盤來了,阿酌跟在般若身後,也是手裡端個托盤。
般若還一面沒好氣地指揮他,「你動作小心點,別灑了。」
但其實阿酌手上功夫很穩,托盤端得穩穩噹噹,完全沒有要灑的意思。般若現在純粹是看他不順眼,覺得他只是個花裙秀腿的侍衛,連保護二娘子都做不到,對他的惡劣態度絲毫不加掩飾。
而潘棠一抬頭就見到阿酌的臉,心底瞬間掀起一陣波瀾,讓她的心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難受。
「你怎麼進來了!」她脫口而出。
剛說完話,又嫌棄自己反應太大,連忙閉了嘴,有些不自然地看著他。
般若道:「是奴婢看他在門口站著,閒著也是閒著,就叫他來幫忙。」
阿酌放下手裡的托盤,甚至不敢看潘棠的眼睛,他低頭退後,道:「屬下現在就出去。」
「誒你.....」
潘棠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想來想去說不出口時,他已經十分乖順地退下了。
面前,般若將菜擺整齊,將筷子遞給她時,她還在發呆。
「二娘子?二娘子?」般若喚她兩聲。
潘棠這才接過筷子。
般若總覺得二娘子這次回來之後有些奇怪,但自己說不上來哪裡奇怪,而一旁的曼殊則將這詭異的氣氛盡收眼底。
她一向心思細膩,觀察細緻入微,二娘子和阿酌之間明顯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不然,一向煩事不掛心頭的二娘子怎會如現在這般欲言又止?
至於發生了什麼,曼殊看向自家娘子脖頸上的紅痕,又想起方才阿酌嘴唇上同樣位置的傷口……難道是阿酌欺負的二娘子?
____
半夜,夜深人靜,霧靄沉沉。
曼殊和般若在偏房早已經睡著,而潘棠早說自己要睡,如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閉眼躺了許久,眼睛都酸了,腦海中卻一片清明,毫無睡意,最後索性直接坐起來,找到件斗篷披上,坐在梳妝鏡前。
她點起支蠟燭,將一方小小的梳妝檯照亮,暖融融的燭光微微晃動著,鏡中少女的雙眸明亮。
裡衣單薄,露出一截修長雪白的脖頸,上面明顯的紅痕還未消褪。
她從妝奩里拿出阿姐給她的兩罐子藥膏。這藥膏她回來時就放進妝奩里藏好了,手上的傷口也沒有告訴曼姝般若,一是怕她們擔心,二是她開不了這個口。
若是說了,她又該怎麼解釋這傷口的來歷呢?
取出一點藥膏,在手心的傷口處細心塗抹,就著微弱的燭光,可以看見傷口已經結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