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容垂眸笑了,這是她在奉雲哀面前頭一次露笑,只是笑得太過苦澀。她咽下一口血繼續道:「你曾問起你的身世,但我不曾說起,你怨不怨我?」
「不怨。」奉雲哀再度搖頭,「師尊若想說,自然會說。」
「你愈是乖巧懂事,我愈是不忍。」奉容的唇角徐徐溢出血,皎白衣裙近乎變作紅衣。
「師尊何出此言?」奉雲哀直覺不對。
奉容無奈苦笑:「好孩子,其實我盼你怨我。」
「為何?」奉雲哀心驚膽戰。
奉容靠向前,沾血的手碰上奉雲哀的眼瞼,顫聲道:「你可知聽雁峰上為何從不置備鏡子?」
奉雲哀不言。
奉容深深看著那一雙灰瞳,眷念從那一柄劍,轉移到了此處。她轉而冷聲道:「箇中原因並不複雜,不過,在說清道明之前,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師尊但說無妨。」奉雲哀忙不疊應聲。
在聽雁峰多年,奉容從未囑咐過她任何事,兩人雖然親密,卻也疏遠。
奉容一字一頓道:「你代我做一件事,這是第一件,亦是最後一件。」
此話決絕,似乎做完後,兩人便要徹底恩斷義絕。
奉雲哀的胸口像被剜了一塊,那一顆極快的心,已要蹦到喉頭,她良久才道:「我答應,師尊請講。」
「其實你是外疆魔頭殷無路的孩子,本名殷秀秀。」奉容徐徐出聲,「殷無路是我親手斬殺,他的墳在娥光山山巔,是我帶你登上了這聽雁峰。」
聽雁峰上書冊繁多,自然也有江湖錄,那殷無路的名字就在當中。
殷無路此人殘暴至極,而他相貌中最為惹人注目的,便是一雙少見的灰瞳。
那樣的灰瞳,即便是在疆外,也少之又少。
奉雲哀周身拔涼,雙眼已是瞪直。
怎麼會,怎麼會?
奉容的神色轉而又變得很靜,將此事道明後,她吊在喉頭的一口氣,成了飛散的煙。
奉雲哀來不及思索其它,惶惶地想擒* 住這縷煙,倉促問:「師尊要我做什麼?」
白衣沾血的人驀地靠近,緊緊攥住奉雲哀的手腕,將劍身冰冷的寂膽交了出去,冷冷道:「此事只能你來做。」
「為、為何?」奉雲哀的掌心被凍到失了知覺,卻只能將此劍用力握緊。
「離開聽雁峰,莫讓旁人知道你我的關係,也莫讓別人看見你的眼,否則你將寸步難行。你帶上此劍去黃沙崖找問嵐心,我中了毒,你去查清毒物的來由。」奉容幾乎咽氣,雙眸已布滿血絲。
「可封山大陣……」奉雲哀慌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