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不出聲,是我待你太好?」桑沉草揶揄。
「你心裡清楚。」奉雲哀也不睡床,坐到桌的另一側,冷聲說:「此事一了,你我各走各的,這種令人遐思的話,還是……少說為好。」
「秀秀遐思什麼?」桑沉草揚起唇角,壓低的嗓音甚是魘魅。
奉雲哀道:「關你什麼事。」
「當真冷情啊,秀秀。」桑沉草哂道。
屋內未燃燈,那房門一合,便只有晦暗月光穿過窗紙。
桑沉草將屈起的手肘往前撐遠了些許,朝奉雲哀那邊靠,繼續道:「不妨同我說說,秀秀遐思到哪兒了?」
奉雲哀心裡繃著的那根弦已快要扯斷,終於問出聲:「你為何執著於……叫我的小名。」
桑沉草詫異道:「是秀秀主動告訴我的,怎還不允許我叫了?秀秀好聽,我叫著心裡歡喜。」
奉雲哀無話可說。
「說呀,遐思到什麼了?」桑沉草饒有興味,故意揪著這問題不放。
奉雲哀將目光往旁一偏,其實心底也不清楚,那古怪的騷動究竟是什麼。
如此親昵,饒是奉容,也不曾這麼叫過她。
就好似她與這天地的聯結,已不止奉容。
不過這念頭只冒出一瞬,便被奉雲哀死死按入谷底,她分外清楚,她和這妖女必不是一路人。
未等到回答,桑沉草慢吞吞退回去,笑道:「說不出口,我便自個兒猜,秀秀可不能怪我猜偏了,是你不願說的。」
這分明是故意的,奉雲哀越發覺得此女狡詐。
桑沉草斂了笑,食指一撥,朝床那邊揮動,說:「躺著去吧,明日進了疊山盟,還得靠你認路,你一個認不好,你我都得遭殃。」
起先那些話全是狡詐攛掇,這句才是真的說到奉雲哀心裡去了。
奉雲哀亦不想出差池,只是一想到奉容的屍藏在地下,她便毫無睡意。
屋內驀地一亮,那積灰的燭台忽被點燃。
桑沉草半張臉映了光,許是因為唇邊噙笑,依舊叫人覺得詭異陰險。
奉雲哀才走到床邊,冷不丁聞到一股異香,她心下一驚,可惜還未問出聲,便已失去意識,硬生生昏睡過去。
白衣女軟身下跌,半個身掛在床沿,恰似蜿蜒下山的冷泉,叫人忍不住想掬上一捧。
平日面色要有多冷便有多冷,喜怒都藏得嚴,明明藏得拙劣,偏要裝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
桑沉草踱上前,俯身打量床邊的白衣人,嘴裡嘖出一聲,撥開對方臉側散亂的發道:「什麼孤高冷清,不過是因為對山下事通通不懂,又不想被人揭穿,硬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