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奉雲哀哪裡張得了嘴,她也沒覺得碗中有毒。
此刻她動彈不得,桑沉草真想要她的命,何須大費周章。
桑沉草輕嘖兩聲便將勺拿開,低頭道:「你昏迷不醒的前七日,我餵得可費勁了,如今醒了,也該配合些。」
如何配合?奉雲哀心問。
桑沉草將碗放到邊上,竟直接捏住她的下巴,用手指將她唇齒撬開,指腹輕飄飄壓在她舌上。
明明身上別的地方無甚知覺,舌卻不同,那壓感好似沿著脖頸蔓上顱頂,驚得她略微一個激靈。
她幅度極輕地顫了一下,胸腹、手腿、指尖和足趾也連帶著一動,如同清泉滌身,無孔不入。
桑沉草便那樣壓著奉雲哀的舌,湊近時露出模糊卻好似不茍言笑的一張臉。
她唇邊不見嬉笑,一瞬改頭換臉,成了醫館中正襟危坐的醫女。
奉雲哀被迫張嘴,許是對方忽然矜重,她竟有些赧然無措。
她成了山嶺上隨地動而飄搖的草木,成了鳥雀振翅時游曳的葉片,成了被驚擾的湖面漣漪,成了風過時叮鈴擺盪的銀鈴。
她麻痹的身一瞬鮮靈成活,隨之雙頰發熱,卻與灼燒不同。
它溫溫的,從皮表里姍姍湧現,輕柔熨帖,好似毫無殺傷力,卻又能令她兵荒馬亂。
桑沉草側過身,用空著的手舀了一勺湯藥,道:「秀秀,我要餵你喝藥了。」
奉雲哀定定看她,企圖凝神,令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
也不知,桑沉草回去救她時,有未被大火傷著。
可還是看不清,那模糊一團朝她靠近,滾燙氣息輕撲面龐,隨之、隨之……
桑沉草含走了勺中的湯藥,與她兩唇相貼。
那柔軟又炙熱的氣息好似河流,淌到了她的心尖上。
這定是岩漿,連* 帶著她麻木而清寂的心,也跟著消融。
奉雲哀怔住。
此前在水中她惘然焦灼,不光雙眼失聰,還通體發痛,被渡氣時已是意識模糊。
如今這一相貼,硬生生為她補齊了當時缺漏的記憶。
那時桑沉草是無計可施,才不得不給她渡氣。
如今不同,如今桑沉草已撬開她的唇齒,卻還要如此親近纏綿地渡餵。
為什麼?
大抵……大抵是桑沉草想這麼做,便就這麼做了。
奉雲哀險些嗆個正著,是桑沉草收回手指,她才堪堪回神咽下。
桑沉草哂笑道:「好乖啊,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