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極有節奏,越靠越近。
黎殊立馬收起快要憋出來的眼淚,乖巧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門被推開,顧夫人臉色明顯有些難看。
「你先出去。」
黎殊慌忙抱著書往門外走。
臨出門之前,她悄悄看了一眼顧宴白。
顧宴白眼皮都沒掀一下,依舊在垂眸寫題,神色平淡漠然,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顧夫人的到來。
門剛關上,房間內顧夫人質問的聲音迅速傳來。
「我交代你的事情為什麼沒有做?我不是告訴過你一定要配合媒體,以後顧家可都是要交到你一個人手上的,你是要氣死我嗎?」
「顧宴白,我對你不好嗎?你說你不願意出門,我就找了最好的家教,怕你孤獨,我找了這麼多伴讀陪你,你全都不滿意。」
顧夫人氣極了,新帳舊帳一起搬出來算。
顧宴白卻始終一聲不吭,像是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他越是這樣,顧夫人就越覺得自己的歇斯底里顯得特別可笑。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寧願收養一個孩子,也不會把你接回顧家。」
顧宴白語氣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是我想回顧家的嗎?」
「你是顧家唯一的孫子,要不是你爸走得早,我又何必到這種地步,你簡直和你媽媽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你們母子兩個——」
「不要再提她!」
一道冷厲的聲音驟然響起,顧宴白幾乎是低吼出來的。
氣氛寂靜幾秒後,他的聲音恢復平靜,聲線沉穩,一字一句。
「你不要忘了,是誰把我變成這樣的。」
顧夫人聲音有些失控:「顧宴白!」
自從來到顧家之後,這還是黎殊第一次聽到顧宴白和顧夫人爭吵,平時兩人都是關係淡漠,生活在一個家裡卻像陌生人一樣。
黎殊不敢再聽下去。
她走到走廊盡頭,推開最角落琴房的門藏了進去。
蟬鳴聲孜孜不倦,陽光透過全景窗,肆意的揮灑在木地板上。
黎殊坐在地板上,脊背貼在牆壁與鋼琴夾角處的位置。
今天天氣很好,她仰頭看著枝葉縫隙間暈出的光圈,陽光正好,像是渡了一層柔軟的輕紗。
靜謐,悠揚,有種忙裡偷閒的感覺。
「你是誰?你怎麼藏在這?」
一道清淺的男聲從頭頂響起。
黎殊立馬回過神來去看。
陽光透過全景窗戶漫射而下,少年烏黑柔軟的碎發鍍上了一層清淺的光。
他穿了件粉白色的外套,皮膚白皙,鼻樑高挺,雙眼皮細長深邃,五官輪廓都周正的挑不出毛病。
好漂亮啊。
這矜貴模樣,絕不是普通人。
黎殊忙站起身,有些侷促的打招呼。
「你好,我叫黎殊。」
「你就是黎殊啊,這次居然是個女孩子。」
少年坐到鋼琴前,白皙修長的指尖輕輕搭上琴鍵。
「我叫白聞珺,是顧宴白的表哥。」
說著,他苦笑一聲:「應該也是他最討厭的人,今天是來參加宴會的。」
名字像女生,模樣也漂亮的像個女生,身上的氣質卻有種清風朝露般的少年感。
和顧宴白那種陰沉沉的模樣看起來一點也不一樣。
「是顧宴白欺負你了嗎?你怎麼一個人藏在這?」
黎殊連忙否認:「沒有,沒有,他……」
白聞珺淺淡的笑了笑,他垂眸看著琴鍵,動作嫻熟精巧。
「你別怕,我不會告訴他的。他這人就是這樣,傲慢頑劣,從來都看不起任何人,我也被他戲弄過許多次。」
鋼琴聲裊裊傳來,如同清風明月,悠揚悅耳。
黎殊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像是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她不免看的有些愣神。
「黎殊!」
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黎殊嚇了一哆嗦。
顧宴白正坐在琴房門口的位置,他臉色陰沉,漆黑的眸盯著她,握住輪圈的手臂線條緊繃著。
明顯情緒已經在忍耐的邊緣徘徊了。
黎殊莫名心虛。
也不知剛剛說的那些話,顧宴白有沒有聽到。
鋼琴聲戛然而止,白聞珺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外套,笑意中帶有幾分挑釁。
「好久不見,表弟。」
顧宴白臉色鐵青,沉聲道:「你還站在那做什麼?」
黎殊這才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
她正打算過去,白聞珺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
「別怕他,你越是聽他的話他就越敢欺負你。」
黎殊小聲解釋:「可是他最近沒欺負我。」